盛安估摸着這棟樓應該是沒什麼人了,以她這段時間的觀察,這場考試應該處于奴隸時代的前期。前期反抗的人類為了抵禦外星生物的侵襲會堵住大門,隻有那些接受現實被帶走的人類才會什麼也不做。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一棟樓的人都死光了,徹底成為了死樓。
但她剛一踏進樓道,便感覺到了不對,一個旋身躲過樓道裡布置的暗箭陷阱,然後迅速地踩着樓梯把手輕巧一躍翻到了二樓。
屏幕外的觀衆不禁被她仿佛影視劇裡的身手所折服,感歎道:“好漂亮的身手。”
“雖然在中心世界C區的影視城也能拍出來,但感覺沒有她做出來好看。”
“有點像前些年修複的地球武俠劇。”看樣子這個時代也有喜歡複古的觀衆,“等這場比賽結束我也去模拟場子過把武林大俠的瘾。”
“得了吧,那個時代的功夫都是用一種叫做‘威亞’的輔助手段做出來的,拍一條就得好多遍呢,真正實力還沒軍隊裡的人厲害。”杠精适時出來發言。
“你這不廢話,誰能趕得上軍隊。”那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屏幕裡的少女到二樓後也遇到了不少陷阱,但都被她輕巧地躲了過去,身體輕得像是能飛似的,直到來到三樓樓梯平台的窗口,這才翻了出去。
她踩着牆壁上的空調外機,爬到三樓一個敞着窗戶的陽台處,二話不說輕輕躍了進去。
盛安進去後的瞬間便察覺到最裡頭的房間裡有人,但她沒有動手,因為她聽到了隐隐約約的樂聲。
是鋼琴的聲音。
自從她來到現在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都與以前的地球不一樣,就連語言和文字她都是在垃圾星現學的,不然早成了一個啞巴文盲。
至于樂器……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過鋼琴的聲音了。
不過盛安并不着急去探看,反而先是在這所房子裡找了找食物,隻找到塊發黴的面包,也不挑,把發黴的地方撕掉後就用它填飽了肚子。
随後她腳步放輕,慢慢走近那個琴房,推開了門。
屋裡十分冷清空曠,打眼一看什麼家具也沒有。風把淺碧色的窗簾吹得如夢似幻,外面的夜空不知何時有了一點點光,把房間裡照得朦朦胧胧的。
朦胧夜色中能夠看到牆邊有一個人,那是個長發飄飄的女人,穿着一身與環境十分不匹配的深藍色晚禮服,坐在一架三角鋼琴面前,專注地彈着鋼琴。
她的腳邊,是一具屍體。
月下,美人,音樂,屍體。
觀衆們被眼前這有些荒誕卻又有些美妙的一幕所懾,忍不住低下了讨論聲,屏住了呼吸。
“這是什麼曲子?”
“不知道,沒聽說過呀……”
“還挺好聽的,比上個月新推出的那個虛拟偶像唱的好聽多了。”
雖然這種古代樂器他們隻在曆史書上見過,但不知為何,初次聽到這首曲子他們仿佛感覺到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在共鳴。
它就像是一場美麗的夢,飄蕩在每一個呼吸的瞬間。這種甯靜卻又莫名悲傷的聲音讓人感覺仿佛在這一刻——這個物欲橫流、人人醉生夢死的中心世界都開始變慢了,隻剩下音符在心中跳躍,流淌出一股股情感的激流。
有人莫名流下了眼淚,不自覺地擡手擦了擦,覺得奇怪。
為什麼,會哭?
“Eutopia.”
屏幕中抱着雙臂倚在門口的短發少女,在琴聲結束以後,突然開了口。
“不算新的曲子了,你很喜歡這首?”
她如今所說的星際通用語與地球時代的語言不同,但這類情景模拟場為了逼真性,都會在不同人的耳朵裡自動翻譯成适合的語言。
然而短短兩句話就換了兩種腔調,這讓觀衆們感覺到了有點不對,但也沒人在此時提出質疑。
女人剛剛彈完的手一停,白皙的雙手虛虛地放在琴鍵上搭着。
沒有人知道,在競技場的地下監控室裡,有多少人被眼前這一幕給震驚到了。
坐在無數大大小小監控前面的男人連忙吩咐旁邊的人:“快去把劉老請來!就說NLC113-216号出現了異常情況!”
“好的!我馬上去!”
他旁邊戴着眼鏡束着低馬尾的女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其中一塊屏幕裡的一舉一動,争取不錯過任何細節。
看模樣較為年輕的助手調出程序手冊,激動地道:“這還是第一次!216号第一次在模拟當中改變了自己的行為!”
他們用莫斯無數次地模拟這一年上海所發生的一切,卻發現很多事他們都能在模拟中進行改變,隻有少數幾人不可以,而216号就是其中之一。
無論他們怎麼做怎麼勸解,她隻是沉默地彈完那首無名曲,然後堅決地執行自己的計劃。
偏偏216号還是當時人類反抗軍的重要人物之一,就是因為她死亡前的最後決策,導緻那個時期處在上海地區的反抗軍被外星文明徹底鎮壓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