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勁上頭的孟樂浠當真難纏,她的酒量撐死不過兩盅。
哪想亂花迷人眼,先将她給迷上了。
金絲勾勒的床帷落下,淩亂不堪的被褥上,宋斯珩衣襟松散露出冷白的胸膛,紊亂着呼吸竭力抑制吞咽的喉結。
“美人兒……”
一隻纖細的手撫上他線條流暢的脖頸,指腹摩挲。
溫熱的觸感下他敏感的脖子蒸騰上一股熱意,蔓延着紅了耳根。
那隻手順着就要往下,剛落到了冒着薄汗的胸膛上時,宋斯珩抓住了她的手。
他啞着嗓子,聲音不複清冷:“夠了。”
趴在她身上的孟樂浠頓住,怎麼,她這是被拒絕了?
向來隻有她想不想要,從沒有她得不到的道理。
她掙開他的桎梏,将雙手落在他的兩側,撐起了身子。
孟樂浠居高臨下地眯着眼睛去瞧他,倏爾間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蹙眉,嫌棄道:“蓮兒,你的臉怎麼變大了。”
宋斯珩挑眉,才剛一會兒的時辰,她又換人了。
先是青青,再是雅竹,現在是蓮兒。
他可以是任何女子的替身,就是認不得他是誰。
孟樂浠略帶着挑剔的眼光從上到下審視過一遍,而後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她指着他的胸,滿目的不可置信:“怎麼偏就這處小了?”
他對上她惋惜又欲言又止的模樣,緊抿了下唇,眼中翻湧的情欲褪盡。
“不過……姿色尚佳。”
她倒是毫不吝啬着誇獎,複又想貼上來動手動腳。
見她月上枝頭了還不依不饒,神采奕奕的毫無困意,他索性拎住被角,用力一裹将她圍了起來。
被困住手腳的孟樂浠像被春意裹挾住的蠶,動彈不得,尚未來得及掙紮,下一瞬室内陷入一片昏黑。
紅燭被滅去。
四下寂靜無聲,平仄錯落的呼吸聲被放大。
一陣冷香襲來,她被圈進了一個懷抱中。
宋斯珩側卧着面對她,一隻胳膊搭在她的腰間,手落在她的後背上輕緩地拍着。
她不自覺地感到眼皮千斤之重。
月光寂靜灑落,青絲交纏安靜落在枕間。
突然孟樂浠驚醒了一般,猛地擡起頭。
“嘶……”
一記悶痛從下巴傳來,打散了他的睡意,他連忙收緊了在她身後的手,低頭去瞧她。
他緊張道:“怎麼了?可是做了什麼噩夢?”
孟樂浠推開他就匆忙着要去披外衣,急得手忙腳亂。
繁瑣惱人的衣裙在紛亂的榻上找不到了腰間的束帶,她眼中泛着水意,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
宋斯珩攔住她,溫熱寬大的掌心有力地握住她有些抖的手,擡手梳理着她蹭到了臉上的發絲。
“什麼完了?”
她攥住他的袖口,癟着嘴巴:“我的貼身侍衛找不到我,我就慘了。”
他心下詫異,這是在說他嗎?
宋斯珩感到有些好笑地湊近她,循循善誘:“怎麼就慘了?”
一些記憶瞬間閃過她的腦海,雨季初過,寒意乍起。
鴉青的瓦檐下,清晨一片朦胧霧氣中,青澀的少年冷着臉立在茶樓門口。
或許是等了一夜,朝露早就沾濕了他的外衫,涼意滲透過肌膚将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就連向來殷紅的唇此時都顯得幹澀。
樓上開了扇窗,探身趴出了一個身姿婀娜的女人。
老闆娘伸了個懶腰,眸光瞥見了從昨晚便守在此處的宋斯珩,頗為唏噓地扭頭看了眼正對面的房間。
木門緊閉,小娘子許是仍未睡醒。
倒是可憐了她那童養的小夫婿。
再是容貌姣好又如何,進了有錢貴女家的門楣,還不是要唯命是從、俯首帖耳。
不會讨人歡心的性子,落得這麼個下場倒也當然。
老闆娘“啪”地合上窗戶,準備去開門營業,臨到樓梯,又拐了回去,叩響木門。
“小娘子,晨時了,可要起來用膳?”
半晌,吃飽喝足的孟樂浠滿臉餍足的邁出茶樓,手中還拎着一兜新買的話本子。
剛一出門,就看見了正對着她面若冰霜的宋斯珩。
他本就冷清的眼睛此時更是攝人,黑而沉的眸子看着她不言語。
孟樂浠難得心虛,後縮了一步:“我不是都叫白蔹和鹿銜回府了嗎,你怎麼還跟來了?”
見她強詞奪理的樣子,他“嗤”的一聲溢出唇角。
真是小白眼狼,她分明是忘了還有他這麼個人,卻偏要倒打一耙。
“我閑得沒事找事。”
他傾身拎過她的話本子就大步往前走,不欲等她。
身後傳來哒哒的腳步聲,她拎着裙子一邊蹙眉躲着潮濕的小水坑,一邊緊追着他。
宋斯珩緩了步子。
下一瞬,她扯住了他衣袖,快一步站到了他眼前。
“夠了啊宋斯珩,我答應你,以後再晚都回府。”
小孔雀一樣的貴女原來也不是不會動容。
思緒紛飛回到現在,宋斯珩倒是意外沒想到她失憶喝醉了還記得這個約定,暖意滋生蔓延。
他又不會真的把她怎樣,每次受氣的不都是他嗎。
正在他想着怎麼哄她睡覺時,孟樂浠猛不丁冒了句:“不回府他就會裝柔弱,博得我父母親的愛憐,害我受冷眼。”
她咬牙切齒,恨得眼睛冒着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