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仨人和齊悅比起來,可以說是随和至極!但也是各有各的關系北京,平時都隻負責職務内的工作,科裡的其他工作,尤其是宣傳方面的工作,是半點不摻和也别指望他們幫忙。
但這話不能明着說,隻等蘇清溪上幾天班後,發現這仨人天天除了喝茶看報,就是溜達去别的辦公室閑磕牙時,就能明白了。
介紹完随和的,就該介紹不随和的了。
“這是齊悅,是廠裡的廣播員,主要負責轉播每天的新聞事實,和廠裡的消息通知……”馬紅梅特意将齊悅放在最後介紹,就是想叫她看看另外仨人面對新同事的友好态度,不說跟着學學,也起碼别說不中聽的話。
卻不想怕啥來啥。
馬紅梅話還沒說完,就被齊悅故意打斷:“蘇同志,聽說你是高中畢業?那不知道廠裡安排你進宣傳科,是想讓你具體負責什麼?”
齊悅意有所指道:“說起來,咱們科好像還缺個寫闆報的?”
寫闆報可不是輕松活兒。
不光是風吹雨淋,還得蹬凳子擡胳膊,一寫就是一天,隔三差五就得換新的。
齊悅看了一眼蘇清溪從頭到腳都新得不得了的漂亮打扮,心裡已經開始期待她應下這差事後渾身都是粉筆印兒的狼狽模樣。
她心裡得意,卻根本沒注意一旁馬紅梅在聽見這話後,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對她的不滿。
馬紅梅是真的很不滿!
不光是為齊悅直接搶話,也不是為她越過自己這個副主任給人指派活兒的行為,而是為她從來上班那天起,就不止一次這樣沒把自己當回事的态度!
齊悅但凡尊重她一點,都不會這麼做!
“咱們科确實還缺個寫闆報的。”
馬紅梅在幾個深呼吸後,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叫齊悅聽了以為她也是認同了自己的安排,正要得意呢,就聽見馬紅梅又說:“那就你去寫闆報吧。”
齊悅:“???”
……
齊悅是年前上頭剛提出“知識青年接受再教育”後第一時間被安排到軋鋼廠宣傳科的,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在這裡工作了三個月,卻已經成了廠裡最不受待見的刺兒頭,原因就是她這人不光辦事能力不咋地,說話還不中聽,總擺着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看了就煩。
進廠三個月,她先後去了廠辦、工會和廠婦聯,都是待了不到一個月就被忍無可忍的同事聯手一起 “轟”到另外的科室。
可偏偏她自己心裡沒點數,還以為之前三個部門的領導勸退她時說“這是輪崗制度,是為了讓你更快熟悉咱們廠各部門工作流程”的借口是真話,信以為真地認定領導慧眼識珠,這是要栽培她、扶持她、讓她能再現她爺爺當廠長時的風采!
然後,她就更加目中無人地開始在宣傳科作威作福起來。
像是此刻。
在聽到馬紅梅的話後,齊悅仍舊我行我素、目中無人地直接暴起道:“你憑什麼讓我去寫闆報?!”
“憑我是咱們科的副主任。”馬紅梅毫不留情面地說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句話聽過嗎?你就是個廣播員,而我是副主任,你又憑什麼給新來的同志安排工作?!”
“你!”
齊悅說到底隻是個剛從校園進入社會又被家裡慣壞的小姑娘,從前是沒人跟她計較,冷眼看她自己在那瞎胡鬧,如今叫馬紅梅不留情面地怼了回來,她就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了。
你你我我地支吾半天,最後猛地一跺腳來了句:“我找楊廠長去!”
緊接着一扭身,跑出了辦公室。
楊廠長也是廠裡的副廠長,是齊悅她爺在位時一手提拔上來的。
但前面說了,能進宣傳科的,無一不是關系戶。而能在宣傳科當副主任,馬紅梅就更不會是什麼無名之輩。
對于齊悅四舍五入等于是威脅警告的話,和擺明是要去告狀搬救兵的行為,馬紅梅眼皮都沒擡一下,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對蘇清溪說道:
“關于咱們科的情況,我這剛還沒跟你介紹完,就是咱們科也負責廣播站的工作,有兩個廣播員的編制,但其中一個生孩子去了,等歇完産假得等到開春了,所以我打算讓你先負責廣播工作。”
“!!!”
蘇清溪正看戲看得起勁呢,沒想到會被突然點名,還是天上掉餡餅點名讓她伸手接的那種?!
但有句話說得好——
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