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滇南回來看病的知青,蘇清江同志是吧?我們是知青辦的。”
幾個人的開口徹底打碎了蘇清江的僥幸。
他們中有人強硬地接過他手中的行李,有人看似友好地用讓人無法掙脫的力量扶住着他的手臂,帶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知青辦那天已經接到你二哥了,現在人應該已經在醫院了。”黃樹來坐在桌前呼噜呼噜喝着碗裡的粥,跟說閑話似的,問蘇清泉,“他這等病好後可就又得回去了,用不用我托關系給他安排個工作?滇南那邊是挺苦的。”
自打蘇清泉懷孕,黃樹來對她的态度是緩和不少。
但蘇清泉聽得出來他是在試探自己,畢竟他有過三任妻子,除了第一個是包辦婚姻被下堂的糟糠妻外,剩下倆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背着他跟别人相好,一個則恨不得借着他的關系連村裡的土狗都給安排個工作。
也因為這個,黃樹來對她是防備至極,娶她就是為了解決生理問題,外加想有個免費保姆能替他伺候親娘、照顧孩子。
蘇清泉比誰都清楚黃樹來一不可能讓自己出去上班,二不可能讓自己娘家得勢。像是她之前算計老蘇家離開四九城時,都沒用親自開口,黃樹來就一路大開綠燈,人都是他幫忙送去滇南的,包括聯系知青辦控制住蘇清江回城後行動的人,不都是他!
人都在他的授意下徹底被知青辦盯住了,才在這時候跳出來裝好人,不就是為了試探她!
“确實需要你幫忙找找關系。”
蘇清泉察覺到黃樹來聽到自己這話後立刻表現出的遲疑防備,沒忍住自嘲地笑了笑,才說道:“我二哥恐怕從我沒按我爸媽吩咐托你給他找工作那天起,就記恨上我……”她頓了頓,暗示性地看了黃樹來一眼,又摸了摸肚子,“我現在懷孕了,一切都得小心,所以你還是找找醫院的關系,給他早點把病治好,然後——”
“能有多快就多快地送他回去。最好這輩子都别回來。”
說完,蘇清泉端起碗喝粥吃早飯。
“……成,聽你的。”黃樹來見她神态不作假,呵呵笑了兩聲,給她夾了一筷子醬菜到碗裡,故作無奈又親近地說道,“雖說這樣有點對不起我二舅哥,但誰讓你是我孩子他媽呢!”
蘇清泉沒吭聲,隻看着碗裡幹淨的白粥被醬菜漂染成渾濁的樣子,卻隻能強忍着惡心,在黃樹來的緊盯之下,将它們一股腦地全都吞進肚子裡。
身旁,是黃樹來滿意地笑着。
心裡,是翻江倒海般的,恨。
……
與此同時,蘇清溪也正在家吃早飯。
不過比起黃樹來這種上了歲數就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喝粥并且還要逼着蘇清泉跟他一起喝粥的人,蘇清溪的早飯就豐富得多了。
“馄饨熟了——”
蘇清溪愛吃小馄饨,何晏一大早就起來現包現煮了一大鍋。
“這馄饨不抗餓,我這竈上還蒸了屜素三鮮餡兒的包子,還有你最愛吃的雞蛋羹,我也都一溜氣兒都給上蒸鍋了。”何晏說着,又把幾碟盛拌菜的盤往蘇清溪那邊推了推,“小溪你别光吃馄饨,就點菜吃,這黃瓜可鮮靈了!”
蘇清溪不愛吃菜,但架不住何晏手藝好,做涼拌菜的味道那叫一個好吃!
這不,還沒等包子和蛋羹上桌呢,蘇清溪就先幹了兩大碗馄饨、半碟子的腌黃瓜和小蔥拌豆腐,但這也就剛吃個五六分飽……于是,在包子和雞蛋羹被端上桌後,她又吃了一碗蛋羹、一屜半包子。
蘇清溪吃飽喝足,何晏繼續打掃剩飯,連帶着洗碗刷鍋歸置廚房。
等何晏收拾利索後,蘇清溪已經換好了衣服,隻等着他一塊出門了。
“衣服我已經給你找出來了,趕緊換上吧。”蘇清溪看了一眼手表,催促道,“快點啊!今天可是蘇清江住院的第一天,我作為知青代表的家屬,那是必須要趕在最前面探望他!”
何晏有些不情願,邊換衣服邊嘀咕:“小溪,咱真的要去醫院嗎?他從前那麼對你……”
“就因為他以前不是個東西,我才更要去看他!”
蘇清溪抖了抖自己這一身幹部裝扮,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說道:“你想想,他風塵仆仆從滇南回來後就直接被知青辦安排去住院了,那氣色、那心情、那狀态,肯定不咋地!而這時候,我!紅光滿面、英姿飒爽、春風得意、意氣風發地來到他的面前,他得是什麼感受?”
“……感受不清楚。”何晏拒絕與蘇清江共情,但積極幸災樂禍道,“但估計得是沒毛病都能被氣出毛病來的狀态!”
蘇清溪:“要的就是這效果!”
嘿嘿。
兩口子對視一笑,昂首挺胸就朝着醫院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