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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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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請注意……的初舞台錄制……請各位都打起精神來,這是我們第一次……所以…………一定要……”

嘈雜的人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聚光燈晃過來,遲意下意識偏頭去躲,卻看到一片以紅布覆蓋的禮堂座椅。

他這是在哪裡?

遲意試圖回溯,想起那天葬禮後,老兩口猶豫一二,最後順了安語鶴“自由自在”的願望,将骨灰交給了他。

由于意外出現的時候演唱會正在進行,一萬多人都在現場目睹了事故的發生,多虧現場的安保人員反應迅速,才沒有造成更大範圍的損傷,但造成的影響仍然非常惡劣,一傳十、十傳百,惡意的轉發和讨論根本無法抑制。

辦案人員考慮到事發突然,體諒成員們看到隊友的生命在面前消逝的陰影,并沒有第一時間強制所有人前去問話,而是給足了他們緩沖的時間。

得益于此,葬禮結束後,遲意先是回了一趟家,将安語鶴的臨時居所從骨灰盒換成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絨布口袋,接着他把這個口袋放在貼近心口的位置,去警局做了筆錄。

例行問話的速度很快,當時他和其他五位隊友都一起在舞台上,所見所得也沒有太大差别。

臨走前,遲意與負責此事的警員互換了聯系方式,再三懇求對方,如果調查有進度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遲意前腳從警局出來,後腳就打了直達機場的車,在車上買了最近兩個半小時後出發去秦皇島北戴河機場的票。

司機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主動和他搭話:“小夥子這麼着急是要上哪去啊?”

遲意繼續定從機場到昌黎的票,沒擡頭:“去秦皇島。”

司機愣住了,确認了兩遍手機軟件上的目的地确實是去機場,說:“我家就是那邊的,從這高鐵過去兩個小時就能到,你是不是定錯目的地啦?”

遲意這才擡頭,看到司機關切的眼神,心道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定錯了,謝謝師父,麻煩您調個頭吧。”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改了目的地又去退機票,重新買高鐵票。

他記得安語鶴很喜歡海,在他幾乎所有和想去的地方有關的采訪中,都少不了對海的向往。

但他從小生長在北方内陸城市,長大後又極其苛刻地要求自己,日複一日地泡在練習室,輾轉在各個舞台之間,就算成團後跑了沿海城市的通告,也沒什麼機會好好在海邊玩過。

遲意便隻好用這種方式帶他來完成未了的心願,祈禱他能看到遺憾的風景。

暮色四合的時候,遲意終于揣着一張身份證、一個隻剩百分之二十電量的手機到了他臨時定的民宿。

拒絕了老闆熱情的款待,他趕上了日落的尾巴,慢慢地在海邊散步。

七月末本該是旅遊旺季,但他來的這一片海岸線開發程度并不高,舉目望去,除了他以外就是一個帶小孫女撿貝殼的奶奶。

海邊被烤了一天的沙子仍然暖融融的,遲意也學着小女孩把鞋扔在岸邊,赤腳走進浪中。

他想起剛上大學的時候,他們樂隊還沒組起來,他就總喜歡去各個地方追逐日落,然後再在或澄澈或柔和的餘晖下抱着吉他寫歌。

遲意突然發現自己也被忙碌的日子裹挾,很久沒有完整地看過日出和日落了。

“你會喜歡這片海和今天的落日嗎?”他用右手貼住左邊心口的絨布口袋,低聲問。

這一刻,思念突然在心中瘋長,他不可抑止地幻想如果安語鶴在他身邊,應該是怎樣的光景。

什麼名聲什麼前途,什麼恐懼什麼害怕——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坦白一句在乎,真的有那麼難嗎?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橫亘在他面前,以至于安語鶴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遲意像是突然間被落空的幻象和複雜的情緒朝着心髒捅了一刀,一時間心痛難耐,忍不住一邊喘着氣彎下腰一邊用手扣住發燙的心口。

接着他想要擡起頭時突然一陣眩暈,再睜開眼,入目便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禮堂座椅。

“這是我們第一次錄制,所以麻煩大家一定要認真對待,用所有…………”

逐漸清晰的廣播聲拉着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什麼第一次錄制?

他用力搖了搖頭,又掐了掐眉心,試圖從這場過于真實又荒誕的夢中醒來。

“诶,朋友,沒事吧?你看着不太舒服。”

遲意擡起昏沉的頭,朝聲源望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窦圓圓?”

被叫名字的鄰座青年明顯一怔,随後又露出一個古怪的興奮表情:“你怎麼知道我原名是這個的?我已經這麼出名了嗎?”

遲意被他逗得一樂,剛想習慣性地茬對方兩句,又聽對方緊接着道:“我們公司之前讓我看過選手資料,你叫遲意,你那個樂隊是叫野玫瑰郵局吧?我印象還挺深的,你怎麼長得又好看唱歌又好聽啊!”

“還‘是叫這個吧’,你第一次聽……”

“我唱歌啊”幾個字卡在嘴裡,遲意的頭像是突然迎來一記重擊,一段早已被他抛在腦後的記憶突然浮現了出來。

“嗨朋友,我知道你,你叫遲意,你那個樂隊是叫野玫瑰郵局吧?我印象還挺深的,你怎麼長得又好看唱歌又好聽啊!”

——這分明是他剛剛參加選秀時,第一見窦彥之時的情景。

他猛地從椅背中直起身子,眼前的場景撥雲散霧般清晰起來。

他正身處于一個巨大的禮堂之中,禮堂的紅色帷幕尚未拉開,目之所及的光源僅有帷幕上的一排小燈。

但如果仔細看便能看出,這其實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展演館改造的禮堂,它的頂沒有那麼高,觀衆席為了裝下将近兩百個人,前後間距設置得極為擁擠。

觀衆席整體呈階梯式,遲意的位置在觀衆席中的第四排最左邊,從他的位置能夠勉強看到離觀衆席不遠的評委席,六個人的位置已經坐了三個。有不少工作人員從他身邊的過道經過,做着最後的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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