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亮的刺眼,可陽光就像被稀釋了一般毫無熱量,市局裡的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除了偶爾會接到幾個電話,基本沒人說話。一直等到午休的點才有人從位置上站起來,三三兩兩的往食堂走。
沈忱歸已經出去一早上了,為了不打擾他們的追捕行動,孟寒州沒給他發消息。
警局食堂的夥食實在不能說是好吃,而且重油重鹽,但健康飲食快一個月的孟寒州此時特别饞這一口,隻可惜他還沒跨出辦公室就被楚秋寒一把按下了。
“哥,你别吃食堂了,這是我給你點的粥。”楚秋寒“貼心”的把一碗白粥放在孟寒州面前。
孟寒州看着一滴油水也沒有的白粥,臉瞬間綠了,哀求道:“小楚,我在醫院吃一個月流食了,你就放了我吧。”
楚秋寒一臉同情,不過很快變臉,幹脆的拒絕了對方發來的請求:“不行,你身體還沒好全,就先喝這個。”他轉身又拿上來兩個袋子,“我還給你點了茶葉蛋還有配菜,這樣不就有味道了?”
沒事,自己選的,自己寵。
孟寒州硬擠出一個微笑,苦澀的喝完了面前的白粥。
楚秋寒等他吃完拿出給自己點的卷餅,當着孟寒州的面一邊啃一邊收拾掉了他桌上的殘骸,心滿意足的走了。
孟寒州和韓爽到金啟文家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們夫妻二人從外面買菜回來。他們一家住在新城區的拆遷安置房,這一帶房價可不便宜,安置房建在這兒,他們手裡應該也拿到了不少補償。
金啟文挺着大多數中年男人标配的啤酒肚,本就不長的脖子上帶着條不知真假的大金鍊子,身上是印着超大logo的品牌衣服,感覺他渾身上下恨不得寫滿“我很有錢”四個字。
夫妻二人看到來的是警察,都露出了不太友善的神色。金啟文更是站在門前攔着不讓進,煩躁道:“怎麼又是警察?你們能不能放過我們家,别再來了!”
孟寒州耐着性子:“金先生,警察辦案,請您配合一下。”
“你們要問什麼,就在門口說吧。”
連家門都不讓進,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孟寒州和韓爽對視一眼,都深吸了口氣。
孟寒州:“我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下六年前的案子。”
“六年前?”金啟文一聽直接火氣上湧,操着滿嘴口音的普通話嚷嚷着:“什麼六年前,六年前的事情我六年前就說過了。王何軍就是自己掉下去的,你們問來問去是什麼意思啦?一定要把我逼死才算是嗎?”
“金先生,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韓爽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什麼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就是這個意思!你們就覺得是我把王何軍推下去的!我跟你們說,他們一家就沒有正常人,全是神經病!怎麼着,王何軍他兒子把我們家還得還不夠慘是伐?我女兒死的這麼可憐哦,那個王澤就是個瘋子,未成年就能幹出這樣的事,長大還得了?要我說就應該給他判死刑!這種神經病說的話你們也會聽的?”
攔不住,根本攔不住。
金啟文:“你們去問問好了呀,當時在場的那麼多人都看到的,我是推了王何軍一把,但是他是好好的站住的呀,是他自己講的激動了一直往後靠然後掉下去了,跟我有一點關系沒有。”
金啟文雖然罵罵咧咧說了一堆廢話,好在有一兩句有用的。
孟寒州問:“你那天和王何軍起争執的原因是什麼?”
金啟文:“就是他偏要說側面有一處地方存在安全隐患,但是我檢查過了,也找過别的專家來評定過了,那就是沒問題的呀。他一定要揪着這點不放,還說要告到上面去,我都懶得和他掰扯,就推了他一下,讓他要去告就快點去告。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是伐啦。”
金啟文:“哎喲,早知道後面會有這麼一大串事情麼我哪裡還管他啊,随他去了。”
屋裡傳來嬰兒啼哭的聲音,金啟文急急忙忙往裡走,走之前還特地“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徹底把他眼裡的兩名不速之客給關在了外面。
韓爽:“這麼快就生了個新的?”
孟寒州:“按照這麼算,應該在他女兒出事前就懷上了。人家的家事,别管了。走吧回市局。”
“孟隊,你覺得金啟文的話可信度有多少?”韓爽趁着等紅燈的間隙問。
孟寒州把窗戶開了條縫,不斷灌進來的冷風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了點。
“現在不好判斷。他要是承認是自己幹的,不就是把自己送進監獄?他就算再後悔,這時候也懂得能保全自己就保全自己,畢竟他女兒已經死了,就算他自首,也不會回來了。”
韓爽:“但是反過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王澤為什麼一定堅持王何軍是被害的?這樣不是更痛苦嗎?還是他隻是單純想找個人陪他爸爸一起去死?”
旁邊竄出一個闖紅燈的大媽,吓得韓爽來了個急刹,差點被身後的車追尾。
韓爽罵道:“卧槽,這人是不是瘋了?”
孟寒州眯了眯眼,突然開口:“因為恨意比絕望更容易活下去。”
韓爽愣了愣。
“如果王澤認定王何軍是被人陷害的,那麼他就有了一個需要報仇的目标。這時候隻要有人願意欺騙他,告訴他其實他的父親就是被人害的,那麼王澤就會接受這個相比于意外更能讓他接受的結果。”
孟寒州望向窗外不斷閃過的畫面,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又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他揉了揉酸的發脹的太陽穴:“等明天見了其他幾個人,看看他們怎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