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站在門邊,李桑寶擡眸,越過尹範,往窗戶的方向望過去。
這男人的卧室簡單無聊到令人發指。
鵝黃色的原木地闆,配上一張懸浮地面的侘寂風碳素鋼架床,床墊四周嚴嚴實實地罩灰藍色床笠。
李桑寶不由輕笑,心中感慨:能忍受這一屋子的死亡灰藍色也是本事。
嘴角勾起,視線再一擡,便看到那1米六高的櫃子,再看并不是櫃子,而是書架。
隻是那書架上放的不是書,而是一排排的各色動畫片人物的手辦娃娃。
“咦?”李桑寶輕呼一聲。
“這個本來是放在客廳的,你們不是要拍戲嗎?我就搬進來了。”
李桑寶哪裡想問的是這個,她隻是有些糊塗,一會兒覺得他是小可,一會兒又覺得他不是。
兩個人長着一張臉,性情不同,喜歡的東西也不同。
有時候,這界限分明,一眼認出;有時候,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彼此。
李桑寶呆了良久。
尹範小心翼翼地把目光移向她的臉,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李桑寶猛地有了靈感,揚起臉,雙眼亮亮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我問你一個問題,行嗎?”
尹範點頭說:“好,你問。”
“你知道路飛嗎?”
“知道,戴着草帽,穿馬甲的男的,對吧?”
“對,他足夠有名吧?”
尹範再次點頭。
“好,那你知道路飛的口頭禅是什麼?就是那句放在片首的名言。”
“口頭禅?”
尹範模拟小可,露出青春中二的表情,皺眉耷眼,張嘴裝無辜。
“你真不知道?”
“姐,我真的不知道。”
李桑寶頓時心一涼。
原本小可的可愛,在她這兒是可貴又珍惜的。百分之百确定真相之後,這樣的幼稚臉龐,淪為一種拙劣的表演。
嘴角的微笑凍住,李桑寶暗下決心。
尹範,你演,我也演。
三天的時間,盧晚吟把尹範家裡場景的戲都拍完了。
在尹範的影響和幫助下,劇組合作演員表現都可圈可點。
盧晚吟感到一片光明,網上卻傳來了關于藝術片是否應該營銷炒作的讨論。
事情這樣開始的,一個圈内的藝術片大拿導演在前段時間的一個知名訪談節目上談到,他可以接受普通的電影通過營銷提高知名度,因為普通的電影就是産品,是需要營銷的。但是藝術片不一樣,藝術片既然有”藝術”兩個字,它就不應該靠營銷來提高吸引程度。
他憤然反對這種行為。
本來這位導演隻是這樣提了,主持人卻偏偏拿出盧晚吟的這個正在拍的作品當成了讨論話題。
那導演臉闆着臉,以含義不明的笑,按照盧晚吟的電影就是他要批判的對象。
彈幕們紛紛猜測了他的意思,結合前文,紛紛指責盧晚吟這個人有點小成績,不好好拍電影,卻去拿營銷搞到藝術片裡。
之後的兩天,這個話題上了熱搜,引來了藝術圈裡的畫家、作家、導演、演員等的紛紛抵制。他們表示,有實力的人都被營銷苦很久了,過度營銷絕對要反對。
節目播出後,熱搜還沒出來,盧晚吟就病了。
李桑寶連夜照顧他,給她換搭在額頭的毛巾。
盧晚吟被燒得紅了臉,摸上去滾燙。
李桑寶借來輪椅,用命令的口吻要求盧晚吟去醫院打吊瓶。
兩大瓶退燒消炎藥進入身體,盧晚吟清醒多了。她因病暫停了拍攝工作,心裡對此很是不滿。
李桑寶倒了杯熱水遞過去,“給,多吃點維生素C。”
盧晚吟努嘴抱怨:“錢怎麼辦?耽誤一天都是損失。”
李桑寶臉上一驚,”你擔心的是錢,不是網上罵你的那些話?”
“當然,他們說我營銷,我可沒有。我一分錢都沒花,是他們推着我走,我還去内耗,我不是傻嗎?”
“那你發燒是怎麼回事?”
“不就是感冒了嗎?”說着她咳了咳,打了個噴嚏,連忙捂住嘴,“你也離我遠一點,免得感染你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管他的,等我好了馬上拍。”
“要不,我去鄧麗超的直播間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讓他們鬧去。等我電影拍完,拍得好不好,自然見分曉。”
“可是我覺得這樣鬧下去,金主知道了會撤資,咱拍都拍不下去。”
“沒事,真的不用管他們。實在不行我再找其他的金主,再找銀行借錢,總有辦法。”
一個女性導演本來就難,還拍不太有商業價值的小衆藝術片就更是難上加難。而這一路走來,過三關斬六将,李桑寶對盧晚吟深感佩服。
盧晚吟喝水吃藥。
李桑寶就坐在邊上,扯着眼皮思考自己有什麼辦法,猝然之下,被盧晚吟一手拍過來。
她吓了一跳,“姐,你打我幹嘛?”
盧晚吟表情輕松,“别愁眉苦臉的了,你是我的女主角,你要保持神秘感。之前是為了搞定鄧麗超才讓你直播的,現在你再也不要露面了,懂嗎?”
李桑寶點頭,幫盧晚吟拉上被子。
事後,小徐和李桑寶讨論:“姐,是不是我們開機儀式沒有做好?沒有搞個豬頭剪彩喝酒之類的?”
李桑寶拿眼睛瞥他,臉上一陣打趣的笑意。
“小徐,好事多磨,你知道嘛!”
确實是好事多磨,就隔了一天的時間,鄧麗超那邊又傳來噩耗,她的男朋友非要和她分手,分手理由給不出來,便人間蒸發了。
鄧麗超把這把被分手的賬算到了盧晚吟的電影頭上,她沒心思工作直播,跑到銀花嬸那邊扯皮。
她扯着嗓子,在衆人面前,張臂亂揮,絲毫沒有她平日裡秀氣斯文的樣子。
盧晚吟出面,叫停了拍攝工作,并制止任何人拍照、傳出相關消息。
她請鄧麗超到自己的辦公室坐,說自己稍微交代下工作就過來和她聊。
等盧晚吟回去,屋子裡鄧麗超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