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被肯恩看得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我……我學習上有非常多不懂的地方，可以請你……請你……教導我嗎？不會占用你多少時間……”

愛麗絲将白眼翻了回來，她把目光移到了珍妮胸前抱着的書本上，書本是背對着他們的，但是她還是從書脊上看清了文字——《代數》《幾何》。

愛麗絲沒上過諾瑪爾的中學，可她的認知也知道這兩本書意味着什麼。她嗖地轉頭看向肯恩。

肯恩自然也看清了珍妮抱的什麼書。

愛麗絲發誓，她看見肯恩上翹的嘴角壓低了一個度，他臉上的笑容沒了剛才的自然，變得僵硬。

笑容不會消失，它轉移到了愛麗絲臉上。

愛麗絲記得，普爾哈特教授第一次帶他們去銀楓鎮時，教過他們認識貨币，搞清楚12進制的換算單位。

當時肯恩無情地嘲笑了愛麗絲的數學。而現在，他們倆無論哪一個，都沒上過中學！自然不會做中學的數學題！

肯恩要是剛才不這麼熱情地接對方的話，還可以當沒聽見。

現在嘛……

愛麗絲玩味地看着肯恩，想看他如何應對。

肯恩一個扭頭，轉向了另外一邊飽受委屈的唐娜。那驚訝的樣子，仿佛他才看見唐娜的異樣。肯恩眉頭一皺，露出了心痛的模樣。

他站起來，順手提起手提箱，憐惜地摟住唐娜，安慰道：“别傷心了，我想珍妮也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哎……”

肯恩說着，就自顧自地摟着唐娜往樓上走。留下面色通紅的珍妮尴尬地站在原地，盯着他們的背影。

愛麗絲這個時候隻希望沒人注意自己這個小透明，她小心地挪動行李箱，悄悄地跟了上去。

待走過二樓樓梯轉角，看不見下面的珍妮了，愛麗絲立刻放下行李箱，沖上去扯住了肯恩的後脖領。

肯恩回過頭來，愛麗絲指了指地上沉重的行李。

現在沒必要演戲了，肯恩會意地轉過身來，又丢下唐娜，将手提箱遞給愛麗絲，擡起行李箱，往樓上走去。

愛麗絲此時才發現，唐娜在肯恩的安慰下淚如泉湧，整個身體都在忍不住地顫抖。

也許不安慰還好一點。

愛麗絲心痛了一秒這個倒黴的孩子，轉而追上肯恩，對着他的耳朵爆發了巨大的嘲笑。

不管肯恩當年考了多少個滿分，現在他們都一樣——隻是小學文憑！這輩子都隻是小學文憑！和所有隻接受過義務教育的人一樣。

肯恩面色陰沉，去下了所有的僞裝，狠狠地刮了愛麗絲一眼。

＊＊＊

第二天上午，愛麗絲和肯恩吃完早飯就被哈金斯夫人捉住了。

“洗碗或者洗土豆，你們自己選一個。”哈金斯夫人急匆匆地帶着他們穿過廚房，順便就安排了活計。但這并不是她的目的，她是要帶他們去看地窖。

“你們沒有忘記地窖在哪裡吧？”

“當然，夫人。”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愛麗絲摸了摸懷裡的布萊克，又補充道：“布萊克也記住了。”

“好的，一旦聽見拉響警報聲就跑到這裡來！什麼都不要管！不要有任何耽擱！”哈金斯夫人拍了拍地窖的門，又折身帶着他們往回走。

“可我們沒聽過警報聲。”愛麗絲有點擔憂。

“很特别，全城都會響呢，你們到時候一聽就知道。另外，你們還記得離這裡最近的地鐵站是哪一個嗎？”

愛麗絲跟在哈金斯夫人後面，發現她像教幾歲的小孩一樣，前所未有地耐心。

“當然記得——白塔站。”愛麗絲和肯恩達答道。那裡有一座小教堂，教堂前面就是一個小廣場，地鐵入口在廣場上，小時候沒少去。

“地鐵裡面是更安全的防空地方，一旦第一波轟炸停止。你們就帶點床單被子，跑去那個地方。”哈金斯夫人絮絮叨叨地說着帶着他們從後門又回到廚房，“你們還記得路吧？”

“當然。”愛麗絲答道，她看着廚房的活計，開始琢磨洗碗和洗土豆哪個更輕松。

就在這時，瑪莎帶着她女兒，也從前門跨進廚房。

那女孩背着一個書包，看見肯恩眼睛都亮了，還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她不會還要來請教學習吧？

想到這裡，愛麗絲一下子沒控制住自己，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所有人都轉頭奇怪地看着她。

愛麗絲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咬住自己的舌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臉部表情。

“我忘記了！”肯恩突然說。

“什麼？”哈金斯夫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說我忘記從這裡去白塔的路了。”肯恩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