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生抱着手臂,事不關己般,道:“好好哄吧。”
謝呈明:“已經哄兩天了。不回我消息。”
才兩天。沒十天半個月,磨不下來。
聞青生想着,卻提醒謝呈明:“這周五晚上要回主宅。我也被要求去。”
“哎。”謝呈明更煩了。
*
謝家家宴。
謝父問謝呈明公司的近況,偶爾也讓聞青生答兩句。
謝父身體不好,是病退的,但放權也爽快,樂得讓兒子早日繼承家業。
随意聊完工作,就該催婚了。
“青生,聽說你有戀愛的情況啊?”
謝父一臉慈祥,似是誠意關切。
聞青生預料到催婚是重點,但沒想先沖他來了。
他被omega追求的事,都傳到了謝家。
“再看看。”聞青生說得模棱兩可。
謝呈明驚訝地看他,問:“你真在談?”
聞青生:“沒……”
“青生想談戀愛是好事啊。”謝母打斷道,“呈明,你最近和蘇家小兒子怎麼樣了?”
謝呈明嘴角一抽,糊弄道:“還行。”
“如果看上人家,就老實收收心。”
謝母很清楚謝呈明前幾年的風流事。
“我早就……算了。我知道了。”
謝呈明不欲争辯,裝作要盛湯。
聞青生很自然地說:“我來吧。”
謝母瞧着聞青生,說:“你倆要是都能有對象,家裡可以一起辦訂婚,熱鬧。”
聞青生拿湯匙的手一頓,遞給謝呈明,讓他自己盛。
“謝謝伯母。”聞青生說。
聞青生知道,謝母又在提醒他。
那一年,聞青生剛分化完,謝母坐在他床邊,親手擦拭他額頭的汗。
母慈子孝的畫面,透着生分疏離。
“這個家,總是我來做惡人。”
“呈明是家裡的獨子,肯定要和門當戶對的omega聯姻。”
“青生,你是謝家正經認回來的孩子,永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謝家不會虧待你。”
“你明白嗎?”
挨過第一次易感期,聞青生嗓音沙啞,像悲恸大哭過,說:“我明白。謝謝伯母。”
聞青生很少開懷地笑,也從沒有見過他哭。
謝母心揪了一下,但仔細觀察,發現他眼睛不紅,沒有淚痕。
青春期的喜歡嘛,等年紀大了,看過花花世界就淡了。
她想着,舒了一口氣。
*
吃完飯,聞青生要先行離開,謝呈明卻拉着他去了樓上的書房。
“王姨整理出一些舊書,讓我們看看要不要還留着。”
兩人打開紙箱一看,哪是什麼書,是初中高中的試卷練習冊和記錄本之類。
全是謝呈明的舊物。
聞青生高中畢業就搬離了謝宅,以前住的房間早已作為了客房。他清理掉了所有青蔥歲月的留念。
他的學生時代并不怎麼愉快,有謝呈明護着才好一些。
謝呈明興趣盎然,拿了本錯題集,剛打開,落出一張聞青生的高三模考成績單。
聞青生眼皮一顫。
謝呈明疑惑地撿起來,說:“我保存這個幹什麼?”
“想起來了。你比季向松那年模考的總分還高了一分,刷新了學校曆史第一。”謝呈明晃了晃紙,回味起了當時的暗爽,“老師特意在全班面前講了。”
“他和我們一個高中?”
聞青生毫無印象。
“我們高一,他高三。新生入學儀式還讓我們聽他演講。”
季向松現在攔截謝氏的生意,可能純粹為了擴張商業版圖,并非特意針對。
但謝呈明從高中起,單方面和季向松結下了梁子,視其為對手,暗中較勁。
老師說,謝呈明家世好成績好,又與人好相處。
又說,高三那個季向松更厲害,以後了不得。
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突然上頭籠着另一個人的陰影。謝呈明記恨得牙癢癢。
“你要拿回去保存嗎?”謝呈明問。
“不需要了,留着也沒用。”聞青生沒有猶豫地說。
謝呈明把成績單夾回錯題本,找來王姨,說:“這些舊東西都扔了吧。”
聞青生忽得反應過來,回頭看那堆廢紙。
“阿生,走。我送你回去。”
謝呈明無所察覺,和聞青生勾肩搭背,好兄弟似的摟着,往屋外帶去。
*
謝呈明開車,将聞青生送到公寓。
兩人都一言不發,直到聞青生下車時,謝呈明喊住了他。
“我要和你說個事。”
聞青生盯着謝呈明的眼睛。
謝呈明像做了重大決定,顯露着堅定。
“以前的那些關系,幫我斷幹淨吧。麻煩你了。”
會所的房間都不留了。
通知那些人,再見到謝總,别亂講話。
浪子回頭,昨夜的荒唐一筆勾銷。
謝呈明要往前走了。
無關南區科技園,謝呈明對蘇徜是認真的。
聞青生腦子有點麻。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答,又是怎麼下車,走進了公寓。
聞青生茫然地踏進客廳。
那銀灰色的西服三件套,從慈善藝術展後,他拿去送洗,剛取回來,還沒來得及挂進衣櫥。
曾經的禮物躺在沙發上,像在無聲地嘲弄。
這算不算也是舊東西,該扔了。
聞青生奪門而出,來不及等電梯,從高樓飛奔而下。
哪裡還有謝呈明的影子。
聞青生喘着氣,胸膛起伏,喉間有股血腥味。
他啞然失笑,冷靜了下來。
聞青生緩步走到小區門口,叫了一輛車,帶着他駛向霓虹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