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生不說話,靜靜地看着謝呈明,似乎要将眼前人深深刻進心底。
在謝呈明看來,那複雜的目光像一把鈍刀子慢慢地剜着肉。
他差點扛不住,又要解釋說訂婚是為了安撫父母,至少要讓他爸清醒着看到他有一個不錯的伴侶。他和蘇徜要不要正式領證結婚,還得等兩年。
但如果再給聞青生抛出渺茫的希望而沒有兌現,謝呈明不敢想聞青生會怎麼樣。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聞青生的喜歡太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謝呈明喉結滾動,将話咽下。
煙燒出一截灰,聞青生撣了撣,想再抽一口卻又放下了。
“好。我知道了。”聞青生語氣很平淡,像接受了事實,道,“我明天再來看伯父。你快過去,蘇徜一個人在那裡會緊張。”
“阿生……”
看聞青生要走,謝呈明下意識出聲挽留,但又沒了後話。
聞青生停下腳步,回過身,拍了拍謝呈明的臂膀。很義氣的動作,不帶任何會讓謝呈明誤解的情感。
“哥。我去S市以後,你要辛苦了。趁我還在總部,你再招一個秘書,我來面試。”
聞青生說完,很灑脫地放手離去。
謝呈明僵立在原地。
他聽懂了,聞青生不會再回總部了。
聞青生維持的體面在坐進季向松車裡後,垮塌了一瞬。
他肩膀微佝,按住隐隐作痛的胃,但顧及季向松在看,又很快坐直了。
聞青生系好安全帶,說:“季總,久等了。回你别墅吧,我去取車。”
季向松開的車是他自己順手的那輛,聞青生的車還停在季向松的地庫裡。
“太晚了。我讓人明天早上把你的車開回去。”季向松看聞青生有點魂不守舍,問道,“老謝總的病很嚴重?”
聞青生:“沒大礙,不嚴重。”
那就是謝呈明有事。
季向松等着聞青生繼續講。
“他聞到我有omega的信息素。”
“好事。”
“他和蘇徜要訂婚了。”
“恭喜。我恭喜聞秘書要升職了。”
聞青生皺眉盯着季向松。
“聽說你工作已經交接一半了。獵頭之間的消息很靈通,算不上竊取商業秘密。”季向松發動了車,輕巧道,“聞總,現在想去哪裡?”
聞青生瞥見擋風玻璃前一閃而過的人影,愣了片刻,小聲說:“我想回家。”
季向松将車停到聞青生的公寓樓下。
“耳釘太貴重。你應該留給喜歡的人。”
下車前,聞青生終于記起了要做的正事。
“我确實喜歡聞秘書。”
季向松看着他,嚴肅正經,恍若一派深情。
季向松比謝呈明會哄騙多了。
這話簡直往聞青生心裡最弱的地方戳。
“喜歡看我像跳梁小醜在謝呈明身邊團團轉,是不是很有趣?我也覺得有意思。”
聞青生摸耳釘的手一頓,随即笑起來。
“聞秘書,完全不考慮到我那裡任職?”
見聞青生試了幾次拆不準位置,季向松伸出手,輕輕旋擰,幫他摘下耳釘。
“季總,我們不必見面了。”
聞青生看耳釘物歸原主,他也要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樁莫名其妙的交易該結束了。
聞青生已經自顧不暇,也不想管季向松會再去禍害哪個倒黴獵物。
季向松将耳釘盒随意一放,不在乎九位數就這樣被抛來丢去。他示意聞青生看後排座的藥箱。
“還剩三顆。如果你也不要了,我就拿回去銷毀。”季向松說。
聞青生想了想,把藥帶走了。
*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軌,所有差池從未出現。
聞青生沒再收到過季向松的信息。
就連季矜栩,似乎在閉關寫歌,也不纏着他了。
聞青生白天去謝氏總部上班,晚上有空會和謝呈明一起去醫院陪謝父和謝母。
聞青生提了他要去S市分公司發展,如果集團需要,還可以駐派海外。
謝父很高興,說好啊,你願意去,當然支持你。
謝母在旁邊聽了,冷淡的态度也總算緩和。
謝父住院靜養一周,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
報告出來那天,聞青生陪着謝呈明去聽醫生講解。
除了之前就有的基礎慢性病,謝父的腦部指标很正常。
“所以,老頭純粹是當天忘了吃藥?”
謝呈明無語到氣笑了。
醫生說:“雖然不是阿爾茲海默症,但需要觀察,防患于未然。有空多陪陪長輩,提醒他按時吃藥。”
謝呈明:“有讓管家每天提醒他,他還說不用那麼煩。”
聽到謝父确定沒得老年癡呆,謝呈明偷看了聞青生一眼。
聞青生隻看着醫生,點頭說:“那就好。”
萬事順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又過一周,蘇徜的品牌店也開業了,謝呈明帶着那副昂貴的油畫到場。
在漫天彩帶飄落的儀式上,兩人牽着手相視而笑。謝家和蘇家的聯姻消息正式傳出,謝氏集團的股價直接漲了三個點。
聞青生沒有去開業現場,他交接工作之餘,還要篩簡曆,更多精力則是幫謝母準備訂婚宴。
那喜宴更像是一場重要的對外發布會,每一個環節都要細緻核對流程。
謝母是心情最好的人。
聞青生要去分公司了,老伴身體微恙但腦子健康,謝呈明的訂婚日子也将近。怎麼不能算三喜臨門。
高定店裡,她點了兩套西服,問聞青生:“你覺得哪套更适合呈明?”
聞青生在看手機,沒聽見。
他偶然劃到一條熱門财經八卦新聞。有人在分析:真實簡單的商戰,撬你牆角。季向松與謝呈明相争失敗,究竟會損失多少?
稿主看似無厘頭,但又有實料。不僅有傳遍網絡的謝呈明和蘇徜的對視圖,還放出了獨家照片,季向松和蘇徜曾經在國外一起逛畫展。
謝母說:“青生,呈明和我提過,要給你介紹omega。你有沒有喜歡的類型?”
聞青生回過神,就要說“好的”,趕緊改口道:“謝謝伯母好意,不用了。”
在謝母再次勸說前,聞青生說:“訂婚宴之後,我不會再和他單獨見面。我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