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沒有簽署這份合同。
那為什麼在一個小時之前,官網上顯示,低溫酒精技術已經屬于奧蘭多家族了呢?
又是誰在林客的車上灑酒精的?
林客暫時失去了頭緒。
“林客,來一下。”埃爾在門外喊道。
林客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一邊脫鞋套,一邊聽埃爾語速飛快的咒罵聲。
“他媽的,他媽!”埃爾手裡拿着一沓厚厚的資料,紙張的破空聲在空氣中回響。
“你先冷靜一下,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查到什麼了?”林客冷靜地問。
埃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位奧蘭多家主的眼眶都是紅的,他不敢看屋子裡老人死去的模樣。
林客給埃爾遞過了一瓶水,埃爾沒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總算是勉強冷靜了下來,能夠和林客商量問題了。
“我已經把那孫子的祖宗十八代挖完了,父母雙亡,沒有親人,狗也不養一條!沒權沒勢,就靠着工作室賺了點小錢,買了四套房,住在幸福中,草,他還幸福中。”埃爾一邊咒罵一邊說。
凱特的人際關系淡薄,家庭條件不錯,林客在心裡總結道。
“幸福中那套房子,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其他的幾套房都在别的城市裡,他是不可能趕過去的,足球場周圍的監控正在排查,隻要知道了這孫子往哪個方向跑了,”埃爾發了狠,咬着牙齒,語氣嘶啞,“隻要……我一定把他殺死!這孫子必須死!”
也就是說,凱特現在仍然下落不明,林客再一次總結。
“你在幸福中的那套房子裡發現什麼了嗎?”林客問。
“屁都不剩,娘的,什麼都沒有,就是個空房子,我已經把他名下的所有房子和财産全部查封了。”埃爾生氣地回答說。
林客心裡倒是認可了凱特的做法——應該的,在殺人之前,把自己的相關信息全部清空,是非常明智的舉動。
這樣,奧蘭多就隻能查到凱特記錄在基石裡的消息,這給了凱特逃走的餘地。
“你呢?”埃爾往辦公室瞥了一眼,又很快移走了目光,“你看出什麼了嗎?”
林客回過頭,最後看了看房間裡的情狀,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關上了房門,示意埃爾換一個地方說話。
瓦倫的死時時刻刻牽動着埃爾的神經,這讓奧蘭多的家主一直無法完全冷靜下來。
走出去一段路之後,埃爾的眼眶變得更紅了,在遠離了瓦倫的屍體之後,他岌岌可危的神經總算松弛了下來。
春天的河流解凍之後,浮冰壓不住水流,會被水流帶走,埃爾的情緒就像剛剛解凍的流水,理智就像浮冰,他竭力克制着心中湧動的情感,卻力所不能及。
“對不起,林客,對不起,”埃爾用手抹了一把臉,把精緻裝扮過的頭發弄得一團亂,“我剛剛失态了,那些髒話不是沖你的,對不起。”
林客理解地點了點頭,他拍了拍埃爾的後背,兩個人又繼續往前走,坐到了一個中庭裡。
“沒關系,”林客适時地開口了,“我的母親,還有你的妹妹,現在都在專門的房間裡,有保安,有心理醫生,這裡就隻有我們兩個,沒有人看到。”
“我……”埃爾的話剛剛起了一個頭,就哽咽地說不下去了,他仍然在克制着不讓眼淚流出來,“我……”
林客坐在埃爾的旁邊,沒有看向自己這位多年的朋友,隻是目視前方,給了埃爾調整情緒的空間。
趁着這個時間,林客在腦子裡想了想整件事的過程。
三天前,瓦倫向凱特表明了自己想要低溫酒精技術的專利,凱特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今天瓦倫再次打電話過去,凱特同意,将酒精賣給奧蘭多家族,兩個人約定在槲寄生足球場見面,随後瓦倫被凱特殺死,凱特潛逃。
這其中的疑點頗多,除了他剛剛就已經想過的,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
林客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将車輛起火一事向埃爾講明,這一場發生在林客身上的意外,到底是誰幹的?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嗎?
“謝謝你。”過了一會,埃爾說道。
林客知道對方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才慢慢開口,将自己在辦公室裡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兇手殺人非常專業,應該是趁着瓦倫先生低頭簽字時開的槍,一擊斃命,非常精準。看情況,用的是□□17的手槍——這是軍人們的慣用槍,市面上買不到,應該是很多年前,凱特退伍時帶出來的,保養得非常好。槍上裝了消音器,沒有驚動任何人,就算有巡邏的保安看見了凱特,也不會盤問,畢竟他是瓦倫先生請進去的客人。”
林客說到這裡,稍微停了下來,他轉過頭去看埃爾的表情,發現對方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才松了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凱特畢竟是軍人出身,又拿到過鋼鐵十字勳章,躲避監控,偵查地形都是基本功,對他來說,找到一個監控死角逃出去,是非常簡單的,再加上,這座足球場,”林客看向了窗戶之外,下面就是巨大的綠蔭草地,“我們兩家當初選擇的這個地方,是溫室的邊緣地帶,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後面就是一大片林子,翻過五個山頭,才是另一座城市。”
埃爾冷笑一聲,他跟上了林客的思路:“但是這片林子,總占地……”
“兩百平方公裡。”林客說。
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