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客與倫科坐在車的後排,馬爾特正坐在駕駛位上開着車。
馬爾特偷偷地從後視鏡裡,往後排看去,隻見戴倫家的兩兄弟都穿着全黑的西裝。
林客的這幅樣子,是他早就見習慣了的,但這是馬爾特第一次見到倫科。
倫科将半長的頭發綁成了一個丸子頭,手裡來回撥動着一個毛茸茸的小狗玩偶。
玩偶的肚子是網狀的,隐隐能看見裡面的檀香木塊——這是車載香薰。
車裡聞起來有一種煙火氣,是寺廟裡常聞到的氣味,也很像香煙的味道。
“你喜歡?”
林客原本在閉目養神,他聽到了倫科的問題,一睜開眼,就看見倫科正扯着小狗玩偶兩條後腿,把它們纏在一起,還打了個結。
“……還行。”林客回答道。
大概是林客臉上的表情過于無語了,倫科将玩偶腿上的結解開後,将玩偶放回了原位。
“有一天晚上,就是前兩天吧,我為了創作一幅畫作,熬到了淩晨,溫特沃斯也一直沒睡,但他已經很困了,就問我,他能不能抽根煙提提神。”倫科靠在了車的椅背上,抱着雙臂,目視前方,對林客說。
林客的手一動,他按到了控制台上的一個按鈕。
下一秒,伴随着一聲輕微的機械運作的響聲,前後座中間升起了一個擋闆,将馬爾特窺探的視線牢牢地擋住了。
擋闆的隔音效果很好,現在,前排和後排完全成為了兩個世界。
“這個車載香薰的味道,和溫特沃斯那天晚上抽的煙特别相似。”倫科等到擋闆完全升起了之後,才老神在在地說完了這句話。
林客雙手交叉,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說:“聽着,倫科,你要想過一過嘴皮子的瘾,或者是想和我打一架,回家再說,我今天沒工夫和你扯皮。”
倫科嗤笑一聲,說:“那我們來說說今天的事。”
林客垂下眼皮,一時沒有接話。
“你早上在餐廳裡,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幹嘛?不好意思面對埃爾?”倫科問。
林客沒否認。
自從他把溫特沃斯從高塔接出來之後,林客就再也沒有收到來自埃爾的信息。
往常,他們時不時就會有信息往來,不一定是公事,也有可能是哪個地方有什麼樂子,約着去玩。
比如說,哪個拍賣行最近有好東西出現了,埃爾會叫上林客一起去開開眼。
再比如,奧蘭多家上個月招了個會做查查波亞部落食物的廚子,埃爾邀請了林客去品嘗。在查查波亞烤肉上裹上一層厚厚的玉米糊,一口咬下去,玉米的香甜與烤肉的肉香混在一起,堪稱一絕。
“算是吧。”難得的,林客沒有否認倫科的話。
倫科點了點頭,說:“我記得,以前你小時候,就和埃爾一起去酒吧了?”
林客翻了個白眼,說:“小也談不上多小,那個時候我都念中學了,他大我好幾歲,那個酒吧還是我們家和奧蘭多家一起開的,當時哪個調酒師敢給我倒酒?”
“酒吧不喝酒,那多沒勁?”倫科嘟囔了一聲。
“你酗酒成那個樣子,還好意思說我?”林客反問。
他突然想起來,在布尼卡什拉斯特的酒吧門口,林客見過倫科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
但是自從倫科回家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倫科喝酒。
“你現在不喝酒了嗎?”林客好奇地問。
倫科嘴裡嘟囔了幾聲,他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林客,嘴裡發出了一聲:“啊?”
林客不知道倫科在“啊”什麼。
“啊?”林客發出了同樣的音節。
兩個人坐在後座,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最後倫科爆發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
“你不知道?”倫科笑得臉都紅了,他喘了兩口粗氣,好不容易把自己笑得發直的舌頭捋順了。
“我知道什麼?”林客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倫科定定地看着林客,仿佛是在确定自己的弟弟沒有說謊。
“天哪,這個蠢貨竟然不知道……”倫科側過了頭,在嘴裡喃喃自語,仿佛林客現在這個不知情的狀态,令倫科沉浸到了一種巨大的荒謬感之中。
“我聽到你罵我蠢貨了。”林客平靜地說。
倫科不笑了,他沉默地擡起手,向下一壓,示意這個問題停止。
“你少來命令我。”林客坐正了身體。
雖然他仍然好奇,但是林客也不再打算把思考的重心放在酒上,而是又轉回了埃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