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啊。”
她毫無芥蒂的接受了這個提議。
既能獲得力量,又能讓她擺脫這具年老的人類軀殼,通過吞噬神明幼體,與這片夢境海洋其他神明本體進行對抗,何樂而不為。
吞噬神明的力量,和烹饪祂的屍體,于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别。
“那你打算怎麼将一切送給我?”蘭斯說。“我見多了獻媚的人,但凡抱着一顆真心,應該先付出些代價,而不是站在這裡說空話才對。”
“我當然是真心的……但是,我也有條件。”神明狡猾的笑了笑,食指豎在唇前,美麗的漸變色瞳孔閃着不詳的紅光。
“媽媽,親我一下。”
氣氛刹那間變得很微妙。
蘭斯靜靜的看着她,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對她的話語毫無興趣。
神明挫敗的垂下腦袋:“您怎麼可以一點獎勵也不給我?隻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隻要照做,我就會乖乖的變成您的小玩具,小寵物啊。”
“想要獲得我的一切,安撫我不是很正常嗎?如果我實在太煩躁了,會控制不住做一些任性的事情,您不會想看到的……”
蘭斯:“這是威脅?”
“這是代價。”神明說。
在神明以為自己還要再費口舌之際,那雙紫紅色的瞳孔猛然縮小,因為下一秒,溫暖的觸感真的落在了祂的額頭上。那是一枚輕輕的吻,平淡,溫和,一點也不像母親那雙冰冷的,帶給祂痛苦的手。
但祂品嘗出那濃厚的恨意,沒有絲毫消散。
祂想起蘭斯在自己死後流下的眼淚。年幼的女孩不明白如此矛盾的行為,祂将其歸類為愛。無論是蘭斯的眼淚還是親吻都讓祂興高采烈,于是就這麼誤打誤撞,她對于愛的看法微微的扭曲了。
隻要自己受傷或者死亡,蘭斯的恨意就會瓦解,然後露出底下苦澀的愛意來。那樣美味的感情藏的很深,隻在她理智之外時會爆發出來。
呵呵,想要看到更多……想把蘭斯逼得發瘋,想讓她失控,想看她瀕臨崩潰的樣子。
即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卻也會為她流眼淚的樣子……
而蘭斯垂下頭顱,低下眸子看祂時,想的是想再看一次這個女孩被她掐到斷氣的樣子。想看她恐懼的發抖,在死亡中掙紮求饒,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滾落,想再見一次她的屍體……
蘭斯的親吻溫柔得讓人毫無防備。臉上洋溢着幸福神色的幼女逐漸軟綿綿的倒在她懷裡,失去了意識。
蘭斯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了。
這一局博弈,是神明落了下風。
但誰也不好說是不是祂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自願暫時忍讓蘭斯的冒犯。
幼女的大腦被蘭斯的力量強制入侵,像是一台被病毒感染的終端,隻能任由他人篡改。她的身材外貌在飛速變化,鋪滿房間的長發變成及肩的長度,發間的翎羽化作耳朵,一件憑空出現的單薄衣服覆蓋住光.裸的身體。
神明的身材終于不是令人恐懼的瘦弱,而是帶着健康女性的肉感,皮膚光滑而柔軟,帶着活人的溫熱。
蘭斯垂眸注視了一會這張記憶中久違的臉。華莺其實長的很好看,不過大部分時候,人們都被這位女軍官輕佻的舉止給蒙蔽了雙眼。她的眉眼精緻鋒銳,唇角自帶微微上楊的弧度,懶洋洋的,像一柄不出鞘的利劍,被她一心一意專心注視時,會産生你是她全世界唯一牽挂的錯覺。
蘭斯常常被那樣吸引人的氣質蠱惑得難以自持,曾經愛上她,有一半也是因為這幅容貌。
……不過,現在什麼也不剩了。
她早已接受,她的愛人在隕石落下的那夜死去了。不管是太陽穴被洞穿,身首分離,還是頭顱被自己蠶食。即使這幅皮囊又複活在她眼前,也隻是一個不愛任何人的怪物。
她冷漠的像擺弄玩具一樣把衣服套好,就把女孩從床上扔了下去。
人生完全被重置的幼女在地毯上滾了一圈,一動不動。過了十幾分鐘才慢慢悠悠的爬起,迷茫的睜開眼睛,環顧四周。
她回過頭,看見了躺在床上的蘭斯,被猛然吓了一跳,剛匹配好的肢體似乎還不太靈活,她再次摔倒在地,笨拙得像一隻剛破殼的鴨子。
這裡是哪裡?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人是……
明明沒有任何記憶,但她本能被蘭斯吸引着,忍不住偷偷打量。
蘭斯隻是在那沉靜的看着她,目光冷漠。明明完全不是一個年紀,顯然和自己毫無交集的存在,幼女無端覺得她美極了。
那個年老的女人有雙透着智慧與甯靜的淺色瞳孔,花白的頭發被梳理成幹練優雅的發型,高領毛衣包裹着她的脖頸,顯露出一股疏離的意味。她的手指枯瘦,搭在一本書的書頁上,拇指戴着一枚沉重的貴重扳指,意味着她位高權重。
……女孩不由得看呆了。
鳥類遵循着一種本能,它們會認定出生第一眼看見生物就是母親,這被稱為“印随效應”。
幼女那雙眼睛漸漸流露出遲疑,渴望,信賴的情緒,腳步慢吞吞的挪動着,但沒過一會,她已經撲到了蘭斯懷裡,像一塊怎麼甩都甩不掉的口香糖。
那個恍若神明般的女人似乎沒有追究她的冒犯,垂下面孔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幼女思索片刻:“我,我叫華莺。”
“我的名字是蘭斯。”蘭斯說:“從今天起,你是我的女兒了。”
莫大的喜悅陡然從華莺的心底湧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就像得到了心心念念很久的東西一樣。
她的目光逐漸近乎癡迷,因為她的母親是一個如此美麗又強大的女人。
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似乎也不重要了。
一切像是命中注定。
以後的他們生活一定會很幸福吧?畢竟,她現在就已經幸福得快暈過去了。
此刻的幼鳥還沒意識到,自己此生都會被圈養在蘭斯為她設計的籠子裡,直到——
蘭斯感到饑餓的那一天。
……
總統女士身邊就這麼出現了一個黑色長發的,深褐色瞳仁的小女孩。傳聞這個女孩是蘭斯總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