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竹望着隻快了他一步的甯長青,心底暗想:或者說……人好得有些過分了。
甯竹跟在甯長青身後飛奔,他先前說了要快,但實際他并沒有用全速,而是配合着甯竹的節奏。
人雖是在前方帶路,但一旦覺察甯竹慢了下來便立刻降了速度,全程沒讓甯竹開口喊他,更沒有對甯竹提出能否跟上的疑問。
太過單純,太過好心,以至于甯竹開始擔憂起和甯長青結盟的家夥們來。
甯長青不像是主事人,從他先前說的話能判斷,甯長青也不是好争鬥的主。而一個團夥裡不可能都是甯長青這種好性子,少說也有一個不是善茬……那到時候就得看甯長青到底是個什麼地位,能不能說上話了。
兩人在林間穿行,甯長青熟路,不必像甯竹獨自行動時那般小心,很快整座小山便走,眼前的樹也逐漸稀疏了起來,眼前天光穿過樹幹,明亮得晃眼。
甯長青偏過頭,他提醒甯竹:“快到山頂了。”
“好。”甯竹應下,腳下的速度随之減慢。
甯長青的提醒完全是出自好心,但甯竹尚且不打算告訴他,其實自己熟悉山野環境。甯長青沒什麼壞心,可他身後那些甯竹還沒見過面的夥伴可不好說。
就是有點對不起甯長青。
甯竹腳下靈力散去,兩人沖出林間,落在崖前的空地上。視野開闊,靈氣也怡人,風送來水的潮氣,甯長青“唔”了一下:“水靈氣還很充裕,但比去年少了一些……”
甯竹聽着他的判斷,皺着眉往崖前走了幾步。
他剛一落地就注意到了,從這裡能看到不少光幕,而他随着他往前,站在崖邊,下方的環境便一覽無遺:郁郁蔥蔥的植被覆蓋了大部分地表,而突兀的光幕蠻橫地圈下領域。
……郁蒼谷内的禁入區也太多了。
“甯竹?”甯長青注意到他,“小心點,别掉下去了。”
甯竹指了指遠方:“那好像有個湖?”
“哎,哪裡?”甯長青湊了過來,順着甯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距離實在有些遠,甯長青眯起眼也隻能看見一閃一閃的光點,的确像水面湧動時的反射,“我看不太清,先記起來,晚點看有沒有人去過那邊。”
他這輪拿到的卷軸有着不少喜水的藥草,而有湖水的地方,水靈氣自然也更濃郁。
甯長青拿起木牌,往裡注入靈氣,表面上看木牌沒有任何變化,緊接着甯竹看到,甯長青原本有些緊繃的肩膀突然一松。
他回望向甯竹:“有點晚,來不及在天黑之前趕到了。”
“天黑?”甯竹沉默片刻,指了指從進來到現在半點沒變化的大亮天色,“這天還會變嗎?”
“會。”
似乎是為了響應甯長青的話語,他尾音還未落下,天空瞬間熄滅,黑暗籠罩着整個郁蒼谷。
甯竹寒毛瞬時炸立,他的眼睛沒法在短時間就适應黑暗,近乎視覺剝奪的感受碾壓着他的神經,逼迫他尋求光亮,但甯竹隻是握緊了拳頭。
生理本能被理智裹挾着摁住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強忍着點火的沖動。
“吓到了嗎?”就站在自己對面的甯長青笑起來,他手一翻,一顆照明珠便浮在兩人之間,微弱的光亮也足以驅散突然之間上湧的不安,“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吓了一跳。現在我們站在空地上還好,我當時在林子裡,吓得一頭撞在樹上,差點沒哭出來。”
“……晝夜變化也太突然了。”
“是啊,雖然我來過好幾次了,但要是沒注意時間,還是會被這變化吓到。”甯長青點頭,和甯竹一起譴責這毫無預警的變化,“哎,你一次來,應該沒帶照明用具吧?”
甯竹:……
甯殊塞過來的包裡有。但甯竹嫌占空間,隻把藥和補氣丹帶上了。
他錯了,他應該全部塞進來的。
甯竹實誠地搖了搖頭,面前的甯長青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嘴唇抿得極緊,也沒能壓下上翹的唇角。
“咳、咳……那個,我帶了好幾個,分你一個吧。”
他說着把面前漂浮着的照明珠往甯竹方向遞了遞,甯竹不客氣地接過,甯長青随即又從手環裡翻出來另一個。
兩顆照明珠靜靜地懸在兩人身側,甯長青指了指懸崖下方:“我們約定好的彙合地是下面的山洞,我找到你之前,有拔了不少藤蔓,從這兒直接下去,你可以嗎?”
“沒問題。”
甯長青找的藤蔓很結實,一頭捆在樹上,另一頭綁在人身上,緩慢下降。
如甯長青所說,這塊山崖并不算高,兩人很快落了地,甯竹的眼睛逐漸适應了黑暗,他擡眼,不遠處的山洞散發出不正常的光亮,高調地搶奪着視線。
“他們果然到了。”甯長青慢甯竹一步落地,同樣注意到了那處搶眼的光亮。“走吧,我帶你見見他們。”
甯長青笑着招呼甯竹,大步走在前,甯竹腳步一頓,他回頭看着那根藤蔓,靈力跟随他的意識調動,一道風刃自他掌中揮舞而出,割斷了崖上收不回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