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的變化沒能令得盤坐的少年睜開雙眼。
聚攏而來的紅色靈氣在他周身牽連起風,以至于他那頭過于顯眼的紅發輕柔地随風舞動。
他身後不遠處,黑色的光幕沖天而起,黑色背景映照得他那一身火紅的靈力更加明顯,甚至能看清靈氣如何被吸收煉化。
他的呼吸平穩綿長,似乎周遭的一切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草叢被誰踩過,沙沙的聲響在這過于寂靜的環境中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盤坐修煉着的少年唇角一翹,展開的靈力領域早在對方踏入之前便将對方的身影捕捉。
“啧。這麼巧呢。”
甯竹在他身前不遠處站定,他開口,于是甯煌也睜開眼,周身外放的靈力緩緩入體,他依舊盤膝坐在原地,一雙眼望過來,眼底充滿着玩味。
“甯竹。”他微微一笑,“你确實有意思。早就發現這裡是我,卻沒有轉身就跑?”
“跑?”甯竹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他重複一句,便也笑了,“跑得出去?”
甯煌道:“不能。”
“既然如此,那我白費那個功夫做什麼。”甯竹語氣不善,似乎是在為闖進了甯煌的修煉地而懊惱,“不如來看看,能不能談到什麼。”
甯煌顯然很習慣這種上位者姿态,分明是他盤坐着,不得不微微擡頭和甯竹對視,卻生生做出了高傲的姿态:“說說看。”
“你想要那株靈植,我可以給你。”
甯煌依舊保持着笑,語氣不改,依舊高傲:“繼續。”
“哼……”甯竹冷哼一聲,似乎是看不慣他如此做派,他頓了有一會兒,才繼續開口,“但我給你靈植之後,你要保我活到時間結束。”
“……哈。甯竹。”
甯煌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這回是真的笑了,笑得嘲諷。他一拍地面便起了身,火靈力随着他起身的動作外放而出,萦繞在他周身,已然形成火焰躍動的姿态。
“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他微微一偏頭,長刀便落入手。
“你拿什麼和我談判呢?甯竹。”
威壓。甯竹呼吸有些不暢。聚氣和散氣隻有一個大階層之差,自他身上迸出的威壓自然不算強大,可即便如此,甯竹仍感覺到靈力的運轉凝滞了些許。
甯竹盯着他的眼,他笑起來:“憑我現在捏碎木牌主動出局,靈植仍然歸我?”
“甯竹,如果你真想保住靈植,就不會來見我。”甯煌擡起刀,長刀上,符文逐漸亮起,火焰蔓延刀身,鋒刃上灼出一片焰色,“你想拖延時間——”
他笑了笑,手腕一翻,刀尖指向旁側的巨樹。
那樹幹離得離得很遠,隻有一道樹枝伸過來,茂盛的葉片自甯煌頭頂上展開。而就在其枝幹上,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伏低了身子,試圖靠近。
“甯長青。哈,這就是你找的靠山?”
甯竹眉頭一皺:“那看來是沒得談了?”
甯煌卻不應聲,他猛地擡手,淩空劈出一道火刃!
“轟!”
樹上的甯長青臉色瞬變,那火焰來得突然又迅猛,他被逼着不得不跳下樹枝,那火刃砍在樹上,砍出一道燃燒着烈火的深痕。
紅發少年的視線在他二人身上來回打量,他大笑起來:“搞清楚了,是你沒資格和我談判!”
“嘁,不過聚氣六段而已,神氣什麼!”甯長青不服,他手上同樣靈力流轉,四段和六段之間的區别确實不大,若是竭力一拼,也并非赢面全無。
“六段?”甯煌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憐憫般地看着甯長青。
下一瞬,他身上的火焰再度高漲。
甯長青臉色驟變。
聚氣……七段。
他突破了。
“倒是你,甯長青,這麼久了還在四段打轉,還想庇護一個散氣?”
他猛地一蹬地面,身影之快幾乎在兩人眼底牽出一道殘影,火光映得兩人眼睛一疼,隻一瞬,刀鋒已至!
轟!
破土而出的藤蔓在火刀面前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烈火輕易斬斷了那堅韌的騰,甯竹隻來得及退上一退,甯長青朝他撲來,破開的靈石化作護盾,長刀砍在其上,震出如水般劇烈震顫的波紋。
甯竹借機而退,甯煌卻毫不在意,他長刀舞出,一道道火刃劈砍在護盾之上,他手上不停,腳上亦然。
烈火正面包裹護盾,塵煙陣陣,他做出正面硬撼護盾的假象,腳上一錯步,他猛地往側面躍去,赫然是準備從側面繞開護盾殺入!
“呵!”
一聲冷笑飄然而至,一把裹着水流的木刀與他的火刀悍然相撞!
“……甯蘭之。”
甯煌盯着面前的身影,有些出乎意料,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聚氣七段又怎麼樣,你還能以一敵三不成?”甯蘭之沒有絲毫畏懼,她同樣盯着對方的眼,手上越發用力,壓得那柄威風凜凜的火刀往回退了幾分。
烈火與流水互相傾軋,滾滾水汽伴着“吱呀”的尖叫升騰。
“有趣!”
甯煌再度露出了笑,他悍然回擊,手上發了狠勁,生生把甯蘭之震退。
他腳上在泥土中蹬出一個淺坑,他絲毫沒有等待的意思,追着還在半空的甯蘭之,長刀已然提起——
咻!
長藤鋪在甯蘭之腳下,她借力一蹬,身形擦着長藤而過,甯煌卻來不及收力,長刀直直地砍入那藤蔓交織的網中——
嗤!
烈火無情地灼燒着藤蔓,甯長青咳嗆一聲,他拼命催使着幾乎被燒斷的藤蔓,盡最後一絲力糾纏上甯煌的長刀與手腕。
“徒勞。”
甯煌冷哼一聲,他眼神一凜,火焰自他身上蕩開一層巨大的火環,瞬間焚毀了眼前的藤蔓,連帶着準備從背後突襲的甯蘭之都被震開。
她的發梢衣擺焦黑一片,甯蘭之躲得快,卻還是被火焰灼燒了手臂,皮肉傳來的劇烈疼痛令她不得不分出一道水流覆蓋傷處。
不遠處的甯長青所召喚的長藤盡數焚毀,他同樣被震退,雙腳在泥土中犁出兩道溝壑。
“是嗎?”
甯竹的聲音悠悠傳來,他站在那光幕之前,隻半步便能跨進那光幕中強制将自己淘汰出局。
“你要靈植,還是要他們出局?”
甯竹手上靜靜漂浮着那株異變的白葉參,冰涼的氣息壓下了那被甯煌的火焰燒灼得滾燙的空氣。
甯煌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