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殊對開門的人倒是意外了一下,什麼時候甯竹認識了靈植院的人?
他内心所想的自然不會在面上顯現,隻是對甯蘭之露出溫和的笑:“我來看看小竹。”
甯蘭之下意識側開一步,給甯殊讓開了進入的空間。不待甯蘭之反應過來,少年便已大步流星走向院中屋,他的手懸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旋即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甯蘭之心頭一緊,她連忙跟上去,隻見屋中甯竹倚靠着床頭閉目,他眉頭緊絞,放在被褥外頭的手輕微地抽搐着,甯長青就坐在床榻邊上,端着一碗水,或許是因為受了驚,那碗水潑出來大半。
少族長開門的動靜屬實有些大了,甯長青迷茫地看着門口的人,一副很是難受模樣的甯竹也偏過了頭來,努力睜開一條眼縫。
甯蘭之緊張地環顧屋内一圈,那個外族的少女已經不見了影蹤,她稍稍松一口氣,便見身前的人幾個大步邁了過去。
“小竹?”甯殊的動作實在太快,甯長青還沒說出半個音來,甯殊的手已然撥開甯竹額前的碎發貼上他的額頭,“發生什麼了?”
“沒事的,少族長,你别擔心。”甯長青把水放下,局促地摸了摸那塊被水打濕的被褥,似乎是想把水擦掉,他視線垂下去,不敢直視甯殊,也好在甯殊并沒有看他。
他繼續道:“甯竹是太累了,精神緊繃過頭,加上靈力透支,我給他看了,沒什麼大礙的。”
甯殊皺起眉頭,他緊緊盯着甯竹的臉,直到少年微微掀開眼簾。
“甯殊哥?”甯竹的聲音有些啞,他掙紮着想起身,又被甯殊按了回去,甯竹猶豫片刻,他道:“抱歉……我睡過頭了。”
甯殊聞言當即微微搖頭:“你先休息,沒事。”
甯竹眼神一暗,他順着甯殊施在他肩上的力度靠回去,扮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心底則瘋狂盤算起來。
他沒說是為什麼是道歉,甯殊哥卻很自然地回答了,并且在确認了他狀态不佳之後,甯殊哥就沒有先前開門過來時的着急了。
所以,果然是因為長老那邊的事趕過來的嗎?
甯竹悄悄留了個心眼,他繼續聽着甯殊和甯長青的對話。
“郁蒼谷裡發生了什麼?”
甯長青解釋:“不清楚,我們聽到了一聲龍吟之後木牌就碎了,然後就被傳出來了。”
甯殊道:“我問甯竹。”
“……沒事,我們出來前和甯煌打了一架,”甯蘭之連忙接話,“甯竹太拼了,要不是他,我們也淘汰不了甯煌。”
“對對,淘汰完甯煌之後甯竹就說他有點透支,要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就分開走了。”甯長青意會迅速跟上。
甯殊突然停了沒搭話,屋内的氛圍便陷入詭異的安靜。甯長青的手藏在身後,不安摳着被子一角,甯竹感受到了布料輕微地被扯動着。
“可我怎麼聽說,小竹剛出來的時候,狀态并不差?”
僵住。
甯長青和甯蘭之都答不上話。
非要說的話,甯竹的異常是從昨日下午、他們快要分開的時候開始的。當時甯竹給他們的說辭就是自己累了,此時他們也隻是順着甯竹的說法編,試圖應付過去甯殊而已。
眼看着快要編不下去了,甯竹隻得開口:“甯殊哥。”
他努力擡了一隻手,挪到甯殊面前。
“我靈力出了點問題。”
他眼睛沒睜,自然看不到身前人的表現,坐在床榻一側的甯長青卻清楚看見了,甯殊的眼瞬時間瞪大了幾分,瞳孔似乎都輕微地顫了起來。
甯殊往床邊上坐下,他的手指弓起,搭在甯竹的手腕上,同時外放出的靈力令得屋内另外兩人都心頭一凜。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便從彼此眼中讀出了相同的訝異。
隻一歲之差而已,怎麼甯殊的修為提升的這麼快?
但他們還沒能多對視一秒,甯殊輕微發顫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你……”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很快他又意識到了不妥,他收了聲,甯竹便适時地睜開眼,眼底自然地帶出一抹苦澀。
“我知道了。”
甯殊輕輕歎了一口氣,也沒心思問甯長青和甯蘭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了,他站起身,神情複雜地看了甯竹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你……需要我叫醫師來嗎?我找的人,你可以信。”
甯竹唇角一揚,笑裡不屑混雜着痛苦:“去找來幹嘛,找來嘲笑我嗎?”
“你……好好休息吧,那邊我去說。”甯殊歎息一聲,不再勸說,隻是道,“明日我來接你。”
甯竹又重新閉上眼,恢複以前那種客氣又疏離的語氣:“麻煩甯殊哥了。”
甯殊轉過身,有些複雜地看着旁側靈植院的二人,他輕聲道:“你們和小竹是朋友?今天辛苦你們多照顧一下小竹,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少族長放心吧,我們和甯竹關系很好的。”甯蘭之連忙接話,“我送您出去。”
.
腳步聲逐漸遠去,好一會了,甯長青慌忙跑去關了門,甯竹這才再一次睜開眼,這回眼底那點半死不活的憤怒與怨恨全消失了,平靜得仿佛從未泛起漣漪的深潭。
甯長青不顧形象地撲倒到甯竹床上。
他被甯殊吓得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抄起那碗“給甯竹倒的”水,幾大口就咽完了下去。他碗一放,唇角一擦,甯長青眼底露出幾分演出來的兇光,惡狠狠地盯着甯竹:“說!怎麼回事!”
在門口多守了一會,确認少族長走後才趕回來的甯蘭之同樣不接,她雙手抱臂,俨然是一副今天甯竹不給出一個合理解釋就不罷休的模樣。
甯竹笑了笑:“能有什麼事,這不是還活着嗎?”
“少來!”甯長青張牙舞爪地比劃,“你剛剛說靈力出問題了?你要是把我和蘭之當朋友,就别瞞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