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竹汗如雨下。
這是什麼意思?他哪裡露出了破綻?還是他們本就知道一切在看着甯竹拙劣表演?
他被無形的靈力壓得每一根骸骨都痛,似乎血液的流轉都在此刻凝滞,心髒瘋狂地跳動也無法将血液推動。
被二長老扣住的手已經開始失去知覺,甯竹眼前有些模糊了,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在疼,像是有人攥住了他的心髒。甯竹悶哼一聲,眼前一片模糊,紫色的絲線已然開始纏繞他的視野。
……蠍子?
甯竹心跳空了一拍,這一拍便也如實反映入二長老的感知之中,她“嗯?”了一聲,指上一劃,指尖便壓上另一條脈絡。
蠍子……!
甯竹在心頭呼喚,可蠍子沉默着,越來越多的絲線占據他的視野,然而——
他沒等來蠍子的回應,靈脈回應了他。
嗡!!
強烈的嗡鳴自甯竹身上迸發而出,仿佛某種觸底反彈,紅藍兩道靈脈劇烈地波動起來,甯竹大腦空白一瞬,他忽的感覺不到了壓在脊背上的重量,連同二長老扣住他的手都似乎松開了幾分。
甯竹猛地甩開了那隻手,他站起,又防備地撤開幾步。
少年蹙起的眉頭折出鋒利的弧度,冰冷防備的目光劃過長者懸在空中還未收回的手,他直直地瞪着面前的長者。
片刻,二長老笑了起來。
“不錯。”她收回的手輕輕拍了拍,長者略帶贊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年,最終又同他那雙泛起金色光彩的雙眼相對,“靈脈提前二次覺醒,這不是壞事。甯竹,你為何要瞞着?”
……什麼東西?
甯竹眼中錯愣一瞬,他現在的心跳依然過于劇烈。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明确……她沒有發現蠍子。
甯竹緩緩咽下一口氣,面對不明所以的問題,他選擇求助面露緊張之色的甯殊。
“二長老,甯竹他……比較特殊。”甯殊猶豫片刻,他還是把現場的狀況解釋給了不明所以的甯竹聽,“靈脈二次覺醒,驅邪排異,自主護體,靈力提純,提升對靈氣的感應能力……但縱觀我們整個甯家,似乎也沒有提前到散氣階段便二次覺醒的吧?”
“不錯。”二長老似乎心情很好,她從旁側的小木桌上端起茶盞,小抿一口,“靈脈二次覺醒本要到結丹之後,甯殊源星便覺醒已是進度過快了,不過甯竹這種情況嘛……也不是沒有受了強刺激後靈脈激發的先例。”
說到這裡,二長老意味深長地看了甯竹一眼:“隻是不知……到底是什麼樣的刺激,才讓這麼小一個孩子如此防着我們這群半截入土的老人呢?”
……受了強刺激後,引發的靈脈二次覺醒。
甯竹抿了抿唇,總算對自己先前了遭遇有了一點認知。但眼下還沒到他能回顧全局複盤的時候,靈脈在他身體裡強有力地搏動着,流淌的靈力便在他周身萦繞着,織成一層護罩。
以甯家對靈脈詭異到幾近變态程度的重視,今天他若是說不出點什麼,恐怕是走不了了。
甯竹深呼一口氣:“我掉進了一片毒障裡。”
這下,就連醫藥閣和煉丹堂的兩位長老都望了過來。
“哦?你說下去。”二長老微微點頭,眼神中沒有多餘的任何波動能讓甯竹捕捉判斷。
甯竹道:“毒障裡,我看到了很多幻象,有分辨不出人還是獸的東西一直在對我發起攻擊,我被攆着跑,受了不少傷,最後倒在一株奇異的植物前,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靈脈爆發了。”
甯竹這回完全是拿自己真實經曆的事情來說了,言語中挑不出半點假。
靈植院的二長老追問:“可還記得那植物長什麼樣?”
“一株花,頂部開了很多紅花,長相奇詭,顔色似血。……花蕊似乎會吐出白霧?”
見多識廣的靈植院主事人立馬從他給出的模糊特征裡鎖定了一株靈植:“竟是血粟……”
醫藥閣的大長老同樣點頭:“那便也說得通了。”
“血粟本就是劇毒之物,性命攸關之刻,靈脈受了毒物的刺激,二次覺醒護體。”大長老接上了話題,又看似關切、實則頗具針對性地繞回甯竹所回避的問題,“既然隻是如此,你又為何瞞着?”
“……慌不擇路被毒毒倒了是什麼很值得誇耀的事情嗎?”
甯竹語氣聽着急了幾分。
甯殊看少年臉上一閃而過幾分煩躁,少族長連忙岔開話題打起圓場:“二長老,甯竹受了毒障,身體可還好?”
“無礙,”面對這個族内百年難遇的天才,長老們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二長老對甯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靈脈二次覺醒,區區血粟毒障能有什麼影響?”
“隻不過……方才号脈時,甯竹心跳很快,似乎很是心虛啊。”
甯竹聞言唇角一翹,語氣冰冷:“長老這般重視,甯竹自然惶恐。”
“好了,”甯殊頭疼,他打斷這場和審訊無異的問話,“既然已了解了事情的緣由,諸位長老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這群長老話裡有話,别說鮮少接觸長老們的甯竹了,就連經常和長老們打交道的甯殊,偶爾也受不了長老們的說話方式。
把甯竹帶到這種充滿規矩條框的地方,本就不是甯殊所願。
四位長老聽了甯殊的話,倒是無一人出聲,甯殊心下松了口氣,他擡頭看向甯竹。
甯殊分明隻比甯竹大了一歲,同樣還歸屬少年人的範疇,他還略帶幾分少年稚氣的眉眼一彎,露出屬于兄長的溫和:“沒什麼事了,甯竹,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甯竹回正了站姿,一言不發,他對站立主座邊側的少年拱手作禮,旋即轉身離去,全然沒有向廳堂内坐着的四位長老請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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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覺醒的靈脈……
甯竹走在路上,他腦中還回響着先前廳堂中二長老說的話。
靈脈,又是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