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河:……
洛長河歎了一口氣,他主動向甯竹靠近:“好歹看我在旁邊守了你那麼久,沒有必要吧?”
“是啊,那是誰告訴方向秋怎麼找到我的呢,好難猜啊。”
在感知到洛長河的一刻,他腦中便有了一個可能性極大的猜測,隻是甯竹實在想不出來,洛長河到底有什麼理由對自己出手。
他借着腳下廢墟與洛長河形成的地勢差,俯視着洛長河:
“方向秋急于救人,找了諸多醫館,但和你的情況一樣,尋常醫者害怕得罪甯家,無人敢出手。”
“或是有人于心不忍,又或是他有門路,總之,他找到了齊老闆,而齊老闆告訴他,如果他有門路,或許可以試試來甯家找我。”
“甯家戒律森嚴,加之方家已經得罪了甯家,方向秋不可能從正常的路徑來找我。”
“而這時——”
洛長河打斷了他,即是說出了甯竹的猜測,也是親口承認了自己做的事情:“我告訴他,在瑞春坊後院的女孩是甯家人,跟你關系不錯,且有門路能夠自如進出甯家。”
甯竹并不意外他的接話,隻是順着把話說完:“于是,方向秋綁架了甯辭,而後找到我,再然後,就是方才發生的事情。”
說到這裡,甯竹垂下的視線裡已是一片冰寒:
“所以,你為何要告訴他?”
“因為我要見你。”洛長河說。
甯竹怒極反笑:“就因為要見我,而讓甯辭陷入危險之中?”
“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對甯家的認同感這麼高了。”
甯竹的音量驟然擡高了:“她是我朋友,跟我姓什麼無關!”
洛長河安靜了,他意外于甯竹的反應,又或許是意外于以甯竹對甯家的抗拒、居然有人能被他親口蓋章為朋友,好一會兒了,洛長河道:“……抱歉,這點是我不對。”
甯竹深吸一口氣,他試圖平複自己的憤怒,然而洛長河的下一句話卻差點讓甯竹一口氣沒順過來:“可是小竹,你被帶去甯家,怎麼就學會了那些騙人的勾當?”
什麼玩意?
誰?
甯竹詫異地看着洛長河,或許是他眼裡的疑惑太明顯,洛長河也迷茫了,他“啧”了一聲,試圖組織語言,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又是好一陣,他歎了口氣:“齊渺給了我瓶化靈散,他說是你拿來的,我便用了,然而這瓶化靈散,跟我幾年前從甯家得到的正品從裡到外沒有半點一樣。”
甯竹僵住一瞬。
壞了。這是真壞事了。
他考慮了齊渺轉售的可能性,卻忘了齊渺還有直接給自己人使用的可能性。
而好巧不巧,洛長河,這個齊渺最親近的人,恰好接觸過甯家出品的正版化靈散。
洛長河說着,臉上浮現了幾分愠色,像是陷入了回憶中,絲毫沒有覺察到甯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更巧的是,上個月,我在黑市裡淘到了一瓶号稱是甯家化靈散的藥劑,”洛長河想到那夜便有了幾分憤怒,“然而到手不是正品不說,還導緻我虛弱了半個月,害我在捕獵時被幽冥蟒偷襲毒倒。”
然後制作了這瓶化靈散的甯竹救下了他。
而帶甯竹來的人正是出售了這瓶化靈散的甯辭。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之事?!
“你給我的這瓶,和我買到的,完全一樣。”洛長河冷笑一聲,他擡起頭,目光直直地盯着甯竹,企圖從他眼裡捕捉到心虛躲閃一類的情緒,“我知道甯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我不知,連你進去了也會被污染成這番模樣!”
甯竹沒接話,他一步躍下,落到洛長河邊側,動作利索地撸起他的袖子,隻見餘毒泛起,在皮肉之下撐起一一道道猙獰的血管。
“别動。”
甯竹說着,尚且幹淨的銀針唰唰刺進了他脹起的血管中。
“半個時辰後拔掉,之後修養三日,期間不得運功。”
洛長河沒有掙紮,他到底還是信任甯竹的。
“我給的化靈散……是更換藥方的版本,還在實驗中,但确實有化靈之效。”做完這些,甯竹才解釋道,“洛大哥,你從黑市裡淘到的那瓶,我不知道那人從何得來,但我給你的,确實是甯家出品,隻是還在完善。”
“我能知道有副作用、提供給你另一瓶補元劑就是證明。”
洛長河沉默片刻,還是信了甯竹的說辭。
畢竟他們太相熟,而有些事,雙方都相當清楚。
早在幾年前,洛長河便突破了源星進入玄水之階,在甯家周邊的傭兵隊裡,也已然稱得上一支強隊。隻是可惜,他的靈屬太過駁雜,混亂的靈屬将他推上玄水階已然是三靈屬的極限,自突破玄水之後,洛長河的修煉逐漸吃力,數年過去,再無精進。
洛長河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是單靈屬,不——哪怕是雙靈屬,或許此刻的自己也已經結丹進入了靈境之界。
因此他的急于求成,因為他不惜手段代價想剔除自己駁雜的靈屬,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所以,這兩次用藥,都是他自己的決定。
……這确實怪不得任何人。
他歎一口氣:“抱歉,今夜是我沖動。”
甯竹看着他的臉,心下泛起一絲微妙的同情。洛長河苦于三靈屬太過駁雜再無法精進,甯竹當年又何嘗不是礙于靈脈破壞了他的靈源無法修進。
他拍了拍洛長河的肩,這事就算過去了。
接下來……該想想怎麼不驚動巡邏隊把自己弄回去甯家了。
他身旁,洛長河顯然接收到了他的信号,男人頓了頓,眼睛眨巴眨巴,露出一絲微妙地讨好:“所以你不會告訴齊渺了吧?”
“哦,”甯竹回過神來,無語地應了一聲,“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