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N......
不就是長期醫囑的縮寫麼?
正當池雪滿腹狐疑地琢磨時,手機上又彈出條新消息。
不是真的圓:【我真的饞了好幾天了,晚上約麼?】
下午上班時間剛到,先前打過照面的邵科又擠進換藥室搭話。
池雪作出一副忙碌的模樣,耐着性子敷衍他。
直到走廊裡傳來某個帶教老師的呼喚:“誰有空去送個會診單啊?”
窗外豔陽高照,氣溫将近四十度,沒有實習生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池雪卻毫不猶豫地攬下重任。
流金铄石的院區内,為數不多的幾棵小樹還撐不起傘蓋,在地面投下稀疏可憐的小片綠蔭。
她把會診單舉在額前遮陽,一路小跑沖進内科樓。
内科病房樓科室和病号很多,電梯前更是人滿為患。
池雪要去的是位于六樓的消化内科,她耐心等了十幾分鐘,才終于擠上了一趟。
途經四樓時,電梯内的乘客離開了大半,走進兩個穿着實習白大褂的年輕姑娘。
她們站在角落裡竊竊私語着,神情難掩興奮。
池雪好奇地打量幾眼,離開時發現她們的目的地竟然也是六樓。
核對着會診單上的科室信息,池雪找到了走廊盡頭的消化内科醫生值班室。
醫生們大概都去了病房,隻剩個穿着便裝的卷發男生坐在靠門的椅子中玩手機。
池雪不确定對方的身份,正要開口詢問,聽到動靜的男生擡起頭,似乎瞬間了然,善解人意地指點她把會診單夾在牆上挂的白闆上。
跑腿任務到此順利結束。
摸魚放風的機會難得,池雪不想立刻去換藥室返崗,磨磨蹭蹭往回走。
她杵在電梯口送走幾趟滿員的電梯,又刷了會兒微博,才無趣地打量起四周,目光逐漸落在電梯旁立着的一面巨大落地鏡上。
這面鏡子看起來是患者送來的答謝禮,右下角印着紅色字體的年月日和感謝詞。
她百無聊賴,在心裡一字一句默念起來。
幾縷陽光透過對面病房的窗戶靜靜灑落,光路中還能清晰地看到半空中流轉的浮塵。
從老人那裡取走的胸花破損嚴重,她第一次做修複,磕磕絆絆,硬是熬到了十二點,這會兒困意洶湧,忍不住眯眼打了個哈欠。
再睜眼時,竟從鏡子中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人來人往的長廊中,身材高大的男生拿着病曆夾逆光而立。
整潔的白大褂勾勒出他修長輪廓,有種說不出的清絕落拓。
借故搭讪的兩個姑娘羞紅了臉,跟在他身側,問題漏洞百出。
他好似全然不覺,言簡意赅,冷隽眉眼中透着分明的距離感。
像高懸于夜空睥睨塵世的冷月,教人不敢再生妄念。
池雪此時才确定,自己先前并沒有認錯人。
雖然他的臉被藍色醫用口罩遮去了大半,但仍隐約可以看到鼻梁和下颌的流暢線條。
比起休閑的白T,醫院這身白色制服似乎更襯他,把他周身若有似無的清冷氣質體現得淋漓盡緻。
猜測得到證實的同時,池雪不免感歎于際遇的奇妙。
中心醫院醫護工牌有兩種。
正式職工是帶有制服照的亞克力材質别針款,實習生和規培生則是隻有姓名信息的易拉扣挂牌。
她的目光落在對方前襟位置,若有所思。
大概是她的注視太過明顯,被對方清晰感知到了。
男生遽然擡頭望向鏡子的方向。
他漆黑的眼眸像是被浸在幽谷溪澗中的黑曜石,視線在她臉上停留幾秒。
池雪的髒突然一揪,失措眨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一刻,他不動聲色地朝鏡中的她微微颔首。
妥帖,周到。
但也僅是點到為止的社交禮貌。
“叮咚”
電梯到達的提示音響起。
一個護士推着空病床離開電梯,騰出了足夠幾人立足的空間。
池雪跟着人流邁步走入,幫距離較遠的病患依次按下樓層鍵。
逐漸清晰的對話不斷鑽入她耳中。
“應該是樣本的問題......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事。”
"謝謝師兄......"
她擡起頭,恰好和停在電梯前的人四目相對。
兩人視線再次于半空相撞。
這次,仍是她率先錯開。
電梯門合上的刹那,池雪下落的目光掃過對方白大褂上工牌的一角,心尖微動。
原來——他叫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