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男人也買買買
燕九如提着包漫步在街頭。
灰色的水泥街道寬敞幹淨,道兩側種了些樹。
此時,翠綠的枝葉篩下碎金般的陽光,給一片藍、綠、黑、灰為主色調的環境增添了些許色彩。
晌午這會兒,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還有一些人騎着自行車,一路‘鈴、鈴、鈴’的飛快駛過,帶走許多羨慕的眼神兒。
燕九如:他也想要自行車!
這玩意就跟别人都有一個飛行法寶在天上飛來飛去,就你還在用加速符在地上跑的感覺一樣,就沒法忍。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必須掙錢啊!
抛開雜念,他已經看到國營東風招待所門頭上高高的紅色五角星了。
***
四扇棕色油漆的木門,門上半邊鑲了玻璃,門梁上面是招待所的牌子,兩邊的牆面上分别寫着:時刻警惕、保衛祖國。
就是它了。
此時中間兩扇門敞開着,進門左手邊的一個小房間半開着門,裡面擺了張桌子,一個中年女服務員胳膊上戴着套袖,坐在凳子上打毛線。
燕九如後退一步,仰頭瞅了瞅門外邊的一塊小牌子:接待室。
應該沒錯。
這也沒個前台啥的。
他拿出介紹信,“同志,住宿。”
服務員擡起頭,打量他一眼,放下毛線,接過介紹信,嘴裡道:“咱們這一般不對外,你是誰介紹的?”
“楊公安。”
公安同志姓不姓楊他是不知道,但确實像顆小白楊。
現在出門住店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本行業或者系統内部接待的‘招待所’,還有一種就是大衆的旅社。
雖然條件都那樣,但招待所好歹是接待公務居多,一般都是兩人間、三人間或者四人間。
旅社就更不成了,最便宜的四毛錢一個床位的大廳裡,得有二三十個床位,沒有什麼遮攔。
這種類似過去大通鋪的一般不安排女客,都是出門在外不講究的男人住,想有點隐私的,就是三四個人一間的單間,認識不認識都由服務員安排。
國
營東風招待所原本是某駐軍部隊的招待所,後來部隊轉到别處去了,為了開支平衡,才改成對外接待顧客的。
不過,人家是國營單位,還挂着軍牌,有沒有顧客并不那麼在意,所以,來這裡的大多是有人介紹的。
聽完服務員的解說,燕九如恍然大悟,他是借人家小白楊的光了。
服務員登記信息的時候,他打量這間接待室,見迎面的牆上挂着四五個獎狀,‘先進個人’、‘先進集體’、‘五好勞動模範’之類的。
其中一張上寫着:沈芳同志,在一九七零年度的社會主義勞動競賽中被評為先進工作者,特發此狀,以資鼓勵。
“住幾天?”
服務員的話讓燕九如回了神兒,他想了想,“住兩天。”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咋也得好好逛逛,最主要是得想法掙錢啊。
公社的範圍太小,容易被摸清底細,他還是打算在縣裡看看門路。
他提了提挎包,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行禮,“麻煩大姐,我這,盡量别和人安排一起行不?”
服務員懶洋洋地瞄了一眼,年輕人俊朗體面,反正現在沒什麼人住,空屋子多得是,就給他單獨安排一間。
“樓上203,熱水、洗澡在一樓往後走,左拐,吃飯往右拐。”
服務員收了一塊八毛錢,把發票單子和兩張面額五分錢的澡票遞給他,澡票上蓋了個藍色“免費”的戳。
“發票拿好,要是有查夜的,除了介紹信,發票也要看。”
她自己從桌子底下掏出個竹殼暖壺、一個搪瓷盆,把暖壺擱盆裡端着,另一隻手從牆上摘下一個圓形的中間帶洞的木盤,木盤周邊綴滿各種鑰匙,稀裡嘩啦的響。
服務員邊走邊指點道:“打熱水也在左邊,晚上十二點鎖門,平時外出辦事,回來就到剛才接待室找人開門。”
土包子燕九如:居然是不給房間鑰匙的?!還有門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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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嘩啦啦響着上到二樓,打來203的房門,一股淡淡的黴味撲面而來。
估計很久沒人住了。
服務員扯開窗簾,推開窗戶通風,把寫着房間号的暖壺擱在桌子上,“你自己選吧,住幾号床?”
這是個三人間,不到二十平方的樣子,靠牆有一張桌子三把椅子,三張床中間有兩個小床頭櫃,在沒别的了。
哦,還有電燈!
他們公社才通電沒幾年,村裡也曾讨論說接電,但社員都怕電費貴,還沒啥消息。
燕九如拉線試了試燈,然後選了靠窗的三号床,
“被褥待會兒給你送來,記得别在床上吃東西啊。打水時暖壺别拿串了,上面都有房間号。盆子也是。”
燕九如打量完屋子,拿手在桌子上一抹,頓時留下一個灰印兒,他無辜地伸着指頭,看着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