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可是你老子!”老一點的男人提高了嗓音。
“你又沒養過我,說這些不臉紅嗎?”
老男人卻不生氣了,“那說啥子?說你為我殺過人?我的孝順幺兒!”
男子殺過人?劉嶽林感受到了壓力,心跳開始撲通撲通,快要跳出胸膛。
熟悉的聲音多了狠厲,聲音頓在原地,“你再敢說一次試試!”
“開個玩笑嘛,你不喜歡,老漢再不說了,我兒豁!”
兩個人停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這句話裡的笑點,同時爆發出笑聲。
而這勁爆的對話内容,卻令身在他們兩層樓下的劉嶽林大為吃驚。上方腳步聲已近在咫尺,他隻有被迫打開面前那扇破敗的木門。
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劉嶽林快速閃身進去,誰料竟一腳踏入了黑暗。按了半天開關,都沒有反應。他隻好打開手機閃光燈,試探着向左走了幾步,第一個玻璃門裡是三面發黑的磚牆,滿地雜亂的水管電線,以及兩副已經生鏽的腳手架,看樣子是家還沒裝修完的新店。
劉嶽林終于想起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在一片黑暗的此時此刻,他和那個背影對上了。
這個答案顯然讓他産生了恐懼,因為掌心滲出的冷汗,和脊背豎起的汗毛絕對不是錯覺,地上有一根半截的棍子,他哆嗦着拾了起來,關閉閃光燈,準備打電話給池雨。
一聲木門的吱呀聲打破了此處的安靜,紛亂腳步聲随之而至,劉嶽林趕緊收回手機,舉起棍子,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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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麻煩你快點。”
“很快了,妹妹。我這是出租車,不能起飛。”司機在後視鏡裡有些埋怨地看了池雨一樣。
“師傅求你了,再快點吧。”池雨的催促中已有了哭腔。
過去的一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孟季春雖然沒有答應去看精神科醫生,但終于聽了女兒的話,盡量不去想那些過往,還在池雨的誘騙下,吃下了名為維生素,實為阿立哌唑的抗精神病藥物。
第一天情況好時,孟季春說,“好像世界慢下來了,我不會去想别人對我的不好了。”
第二天傍晚,孟季春又說,“原諒媽媽。媽媽以前老把你當做我的産品,越想把你打造得盡善盡美,越容易令你充滿反感。你是我和你爸因為相愛而帶到這個世界的,我們帶你來世上,是為了體驗這世界的精彩,體會愛與被愛,而不是将你的人生變成我期待模樣的,是媽媽錯了。”
曾經的曾經,在孟季春還不是誰的太太,或者誰的媽媽的時候,也有天真夢想。可是後來,她成了這家的女主人,和一個人的母親,命運将她推向了現在這個狹窄逼仄的角落。當然,在過去某個,或很多個信念崩塌的時刻,她沒有再像年輕時那樣勇敢地站起來,而是就地躺了下來,就此埋在廢墟裡。
雖然客廳的紗簾還是沒有拉開,但池雨已經不急于讓一切馬上恢複原樣了。
可這一切的美好,被一通突然而至的電話生生打斷。
出租車載着池雨一路飛馳,從機場路下道後,突然被匝道的紅燈截停。即将彙入的主幹道上出現很多輛同行的汽車,像是循環的血液,流淌進城市清晨的街道。
池雨焦急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卻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