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主動切斷和他所有的聯系,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了。”
說完這句話,她用餘光掃到淩依鹿如釋重負的神情。
“其實吧,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淩依鹿突然軟下來的态度,讓池雨倒是有些意外,“其實我找人查過你。”
淩依鹿的坦白,并沒有令池雨感到不滿。而據淩依鹿後續提供的信息,原來警方事發後曾實地探查過,可惜金鱗國際年久失修,監控探頭已徹底淪為擺設。
“本來就是龍蛇混雜的地段,誰會願意安裝攝像頭呢?”
池雨有些激動,“目擊證人呢?我不相信他會自己無端端地摔下樓。那裡可是天井!”
“有什麼用呢?那裡人流量太大,就算我爸已經給警方施壓了,可還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估計再查兩三天沒進展,就要按照排除人為推搡來定案了。不過我也不在乎了,隻要他能平安醒來。”
“那個是你爸找來的人?”池雨瞟向門口站着的男人。
“是啊,除了讓警察保護好他,我也沒别的辦法了。”
“既然沒有目擊證人,警方是怎麼判斷嶽林哥是從十樓摔下來的呢?”
“十樓天井的欄杆上有他留下的痕迹。”
“其他人的呢?比如掙紮,強迫這樣的痕迹呢?”
“那裡來來回回的人太多了,誰的痕迹都留下了一點。換言之,就是什麼都沒能留下。”
池雨不經意擡眼,剛建成不久的小區沿着淡淡的山脊排列齊整。走了一段路,她才恍然想起,那好像是程亮曾提過很喜歡的的樓盤。
“你那麼喜歡爬山,以後在那裡跟你有個家,怎麼樣?”
池雨看到樓盤名,就把宣傳單扔回去了,“也不看看建築商是哪家,房價很貴的。”
“貴就努力呗!”
“買了房是打算娶我?”
“小雨,我可以給你一切,除了……”
池雨笑得勉強,“我知道,逗你的。”
想到這裡,池雨不免又一次悲從中來。她停下腳步,試圖穿越重重雨霧,去辨清山間模糊的輪廓。在收回視線的一刹那,她的餘光卻清晰地捕捉到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一身黑,帽子也刻意壓低的男人。
池雨警覺地回憶起,在自己渾渾噩噩走出醫院大門時,好像也遇到了同樣穿着的人,心頭瞬間湧上不好的直覺,于是快速閃進一個偏僻的小巷。走出十多米後,她終于在一輛停着的面包車的後視鏡才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那人也跟來了!右手還藏在身後,影子一樣,一刻不停地跟随。
是沈炜嗎?還是害了劉嶽林的兇手?池雨已無暇多做分辨,顫抖着掏出電話,卻不知該打給誰。發麻的感覺迅速從後背升起,爬過脖頸,爬過指尖,令她周身陣陣發寒。
雨還在傾瀉而下。池雨抹了一把臉,腳下加快速度,踉跄着奔進小巷深處。老舊街巷縱橫交錯,一個岔口接着另一個岔口,仿若巨大迷宮。她已不知方向,隻能胡亂地根據本能選擇。身後傳來同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催促着她快點,再快點。
雨水落進大口呼吸的嘴巴裡,池雨跑到肺快要炸裂,身後緊跟的腳步卻依舊沒有停歇。
她拼命催促自己,繼續,不能停,不能就這樣被抓到!
大雨還在不停地下,池雨發了狠地前進,又在前方的岔路口扔下了一隻鞋,之後一個急刹車,扭頭拐向了另外一邊,跑進了第一個樓道裡。水泥樓梯被浸了雨水的鞋子踩得吱嘎作響,就這樣一路盤旋而上。大腿這才後知後覺,一個支持不住,池雨整個人差點撲倒在樓梯上。
不能停。
右側口袋裡,是劉嶽林囑咐她要随身帶好的折疊刀,池雨顫抖着将它從口袋裡抽出來,表示已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在微弱光線中,她隻能繼續疾步跨過水泥地面,并在自己越來越重的喘息聲和紛亂雨聲中,分辨後方是否有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