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一圈扇形被爆頭的大水蟻屍體,白煙袅袅,她仍閑散披着那件淨如白雪的軍服,黃金般的肩章在硝煙中熠熠,那條象征一等公民的銀十字溫馴貼服在她白皙起伏的胸壑中。
她顯然是蟲群的目标,就像一束冷焰,吸引着趨光的異種們靠近。
庭中的普通人轟然退向四角,士兵們被逆行的人潮推扯,驚慌向内看去。
“我說,”
她低垂眉眼,打空的彈匣自皮質手套的掌心滑落,咔啦兩聲滾落到一旁跪坐的中年女人膝邊。
女人就伏在拉彌亞的餘光中,像失去了所有力氣,隻能抱頭捂着耳朵,一味地重複“不可能都是假的不可能”,“我們已經有驅散儀了,這是夢,偉大的羅蘭把火種帶回來了,我們有驅散儀了,異種進不來,進不來……”。
推入彈匣,手槍平舉,子彈在弗吉尼亞射擊前先一步擊發,洞穿已近在咫尺的蟲首,說不清是内髒還是□□的東西潑了一地,拉彌亞擡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眼中笑帶冷光:
“核心在這,打頭部,節約子彈。”
寬闊的前庭中似有一刹那安靜。
然後,拉彌亞垂下槍口,扣回保險栓,施然轉身。
白衣背後,是令人絕望的駭人嗡鳴,蟲群像無法洞穿的潑天黑潮,形如死亡本身。
她看向站在原地的罪犯,兩指伸出衣袋,指腹輕輕摩挲着遙控,玩笑似的:“想跟我一起死麼,哨兵?”
“羅蘭,”那個女人仍在顫抖呼喚:“羅蘭……”
澍微皺眉,收回目光,她薄唇微張,一股清淺的氣流湧入犬齒之間。下一瞬,便隻見一道高大勁瘦的身影騰躍于半空,如同一匹矯健野獸,隻一個蹬地便從拉彌亞頭頂躍過。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攻擊方式,哪怕是哨兵隊的成員。
最原始的,像野獸一般的搏殺,僅用手指便能貫穿蟲頭,活生生将一米餘長的大水蟻撕裂,刺透、砸爛、四分五裂,她渾身每一處好像都是武器,漸漸地,周遭好像隻剩下蟲子掙紮的微響,肢節在空中無助地抓動,翅膜不斷扇打着……
讓人分不清令人恐懼的是她本身,還是她所釋放出的屬于頂級哨兵的威壓。
拉彌亞燃起一支煙,淡淡道:“愣着幹什麼,掃尾。”
哨兵隊:“……”
城防兵:“……”
哐當一聲響,衆人再轉過頭,就見審判庭的兩米旗杆被從頭削斷,連串起十幾隻大水蟻腦袋,跟着被随手扔開,遍地殘肢碎沫中,那個不知名的哨兵擡起眼來,剩下散亂的大水蟻竟都飛起遠離,在空中懸停片刻後,返身飛走。
見這一幕,拉彌亞微微挑眉。
·
蟻群的大頭瞬間被掃清,餘下三兩隻脫去翅膜的很快也被消滅。
可昆蟲的生命力極強,即便被打爆身體,頭身分離,剩下部分在短時間内仍會遵照本能活動。
角落人群再度發出尖叫,所有人争相退開。
隻見空地中,一隻被從中撕裂,僅剩蟲頭和兩條肢節的大水蟻正向幾人爬去,一個男人摔坐在地,渾身抖如篩糠,正屁滾尿流地求人拉他一把。
“救…救救我……我、我不想——”
近處的人根本沒有能力救他,每個人都已經吓破了膽子,隻剩下求生的本能。
身前的腥氣越來越重,男人眼睛通紅一片,發出毫無意義的“啊啊啊”聲,突然,他用盡全身力氣暴起,随便抓住了一個瘦小的孩子向後甩去,自己卻借力翻滾,摔進人群之中。
下一刻,槍聲響起,大水蟻不動了。
弗吉尼亞分開人群,所有人慌亂地躲向哨兵們身後。
一隻隻眼睛驚恐地觑看,幸好,那個男孩隻被咬傷了胳膊,然後像是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劫後餘生,人們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
哒哒哒。
軍靴穿過讓出的道路,拉彌亞走到兩人中間。
男人蜷縮着,顫抖抱頭,嗫嚅道:“對、對不…我隻是…隻是不想死,我不想死……”
而那瘦弱蒼白的男孩正捂着自己的手,淚流滿面的看着她:“求求您,長官……救救我。”
所有人看向這位高貴從容的指揮官,士兵們都在等待救人的命令。
拉彌亞平靜的湛藍眼瞳中倒映着衆人的面目,而後槍口擡起。
砰——
子彈打穿眉心,男孩單薄的身體向後仰倒,臉上凝固着最後一刻愕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