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亮了,一位滿身傷痕的男人在森林中行走,找到了他昨晚已經熄滅的火堆和放在樹下的背包。
順着樹幹坐下,18号輕輕地将胸口中的濁氣吐出。
昨晚他和狼群酣戰了一宿,刀子都被用鈍了,18号拆下死在腳下的狼嘴裡的尖牙,又和剩下的狼混戰。
滿格的電擊棍現在的電量已經所剩無幾,18号身上的衣服大多都成了破布條。
血液在流失,體溫在下降,短暫休息過後,男人重新燃起火堆,開始包紮傷口。
藥物有限,開創性的傷口隻能先用清水洗淨,再用燒紅的滾燙鐵片消毒,粘連,封口。
嘴裡的樹皮被他咬的吱吱作響,也沒從喉嚨中溢出一聲悶哼。
目前手表顯示現在時間是早上八點,體溫一晚上從36度掉到了18度。傷口外撒上藥粉,繃帶用完了就用破布條将就着,還好18号有一套備用的衣服,要不然隻能光着身子。
原地休息了兩個小時,18号重新上路。
忍痛走了四公裡多,終于看見了補給站的亭子。
補充了物資藥品,18号顫抖着手将兩顆止痛藥吞下。他現在的狀态不好,可以說得上嚴重,右小腿肚被狼撕去一塊肉,這些肌肉的丢失影響到了腿部的發力。
中午他吃過飯後就将其他藥一起吃了,服用醫藥後發起了高燒,腦袋也昏昏沉沉。
但18号知道,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如果在遊戲中有一分懈怠,都會讓他走向淘汰的結局。
他并沒有将所有狼都殺死,交鋒到了後半段,狼群也許是因為覺得損失太大而選擇了逃跑。現在的森林裡也許剩下的狼群就在某處盯着他,然後發出緻命一擊。
太狼狽了,你還是太弱了。18号心想。
失去了上一局超出常人的強大依仗,一下子又恢複成弱小的普通人,難免心中會有落差。
就像36号一樣。
36号上一局的評分是B,抽到了藍色路線,走的是森林的方向。
同樣,昨天晚上他也遇到了狼群,不過他的運氣沒有18号好,36号失去了右手。
黑狼一擁而上,十幾隻嘴狠狠撕咬,利齒入肉,直接将36号的手臂神經給咬斷了。尖銳的痛楚刺激靈魂,體力流失,當36号放棄抵抗虛弱地躺在地上等死時,那些狼群卻又在這時候離開了。
36号撿回一條命,但他的手臂因為治療不及時,狼群腥臭的口水讓傷口感染發炎,徹底報廢。
整條手臂上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雪白的骨頭在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肉組織包裹中若隐若現,部分皮膚因為淤血大片的紫色堆積,關節處腫脹不堪,傷口不斷在流出黃色的膿液,液體将灑在傷口上的藥粉都給沖走了。
手臂雖然還連接着身體,但是36号知道,這些都是爛肉。
連最基本的動動手指和擡胳膊都做不了,在這個冰天雪地的野外,難道還會奇迹般自愈嗎?
眼下,他陷入到了一個選擇當中。
由于手臂上的傷口感染,如果不立即幹預,感染範圍會持續擴大,一旦從手臂擴散到器官,又或是大腦,36号必死無疑。
幹預,也就意味着,36号要親自将自己的手臂剝離。
這件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噩耗。
此時在他的腦海裡浮現最多的畫面,便是在叢林狩獵時被當作祭品的選手處刑的情景。
如果他不狠下心來,自己的下場就會和那些人一樣。
給自己做了幾個小時的心理暗示,36号終于下定決心,除去這個隐患。
左手拿起小刀,因為害怕而不停顫抖,刀尖幾次從傷口劃入肩膀和手臂的關節,卻又因為殘留的神經傳回大腦的疼痛反射而滑出。
男人像困獸一樣原地怒吼,挫敗感不斷推翻好不容易建起的信念。
“啊啊啊!!我不行!——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啊......”
36号跪倒在地手上的小刀掉落地面,同樣掉落地面的是他眼眶中承裝不住的淚水。
嗚咽漸漸停息,36号擦幹眼淚,再次站起。
用左手生疏地将繩子綁在樹幹上,再将另一端系在肩膀的關節上,狠狠地打了死結,尼龍繩深深陷入潰爛的皮肉。
認命地閉上眼,蒙頭猛然向地上沖刺。
咯——
關節脫離。
嘶嘶——
皮肉撕裂。
一瞬間,手臂脫離,傷口鮮血湧出。
36号顫抖着手,将事先準備好的藥物一一使用,刮去感染殘留的血肉,止血包紮。
一切結束之後,他脫力的靠在樹幹上,腿邊就是他剛斷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