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謝太傅突然問我:“今日此事你怎麼看?”
我恭敬的答道:“太傅是殿下的先生,這些都是太傅的職責。”
謝太傅睜開半眯的眼睛:“老夫不信你沒看出來老夫的用意。”
我頓了頓,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先生在試探永定公主。”
謝太傅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開口道:“那位永定公主,你怎麼看?”
我回想了與她的這兩次的見面,回答道:“這位永定公主資質平庸,怕是擔不起大梁朝的複興,但我觀察發現殿下待人真誠良善,若是在盛世,亦是位明君。”
謝太傅卻搖搖頭:“這可是亂世啊,哪裡有什麼明君,隻會有枭雄。”
我問出了至今圍繞在我心頭的疑問:“那太傅為什麼第一次見面就懲罰了殿下?”
謝太傅瞅了我一眼,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爹,這位永定公主交給我了,讓你父親放心。”
我見到父親後,将謝太傅的話轉告他,也描述了今天上書房謝太傅懲罰永定公主的事情。
父親問我:“你不明白太傅此舉的用意?”
我點點頭:“上書房第一日如此打擊永定公主,兒子猜不出太傅的用意,還望父親指點一二。”
父親讓我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說道:“你要知道,如今的大梁朝早已經今非昔比,我們這些舊臣也隻是不願臣服于高安那亂臣賊子,能夠挽救大梁朝的從來不是那所謂的皇族,而是我們這些舊臣。”
父親的這番話我是贊同的,一年前高安率軍殺進京都啟封,屠盡悉數皇族,大梁朝就已經成為名不副實的存在。
父親繼續說:“要不是謝老憐你是塊可塑之才,你也早就跟着骠騎将軍出征了。”
是啊,若不是謝太傅的一再挽留,我現在根本不可能留在歌舞升平的陪都長安城。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你也不要太着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自小跟在骠騎将軍跟前,哪怕你不想上沙場,那骠騎将軍也不會答應的。”
我皺着眉頭問道:“現在内憂外患,我......”
父親打斷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你這孩子打小就喜歡憂國憂民,見不得流連失所,不過這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每次談到這個話題,父親永遠都是一句話,“慢慢來”“急不得”。
“對了,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你不必插手。你隻要跟在謝太傅身邊,學好太傅的學識謀略。”
雖然心裡有困惑,但是我并未放在心上。
自從永定公主同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後,太傅動用懲罰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永定公主背不出來打,回答不出問題打,寫不完策論打,字寫的不工整打......
每次挨打永定公主都會眼巴巴的看向我,而我本着父親的告誡,将頭轉向另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有一次永定公主又被太傅打了手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太傅太過用力,這次永定公主紅了眼眶,她又瞪着眼睛看向我,我心裡糾結要不要幫她,順手拿起一本書擋住自己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當我要開口時,永定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看着永定公主跑遠的背影,我默默的看向謝太傅,謝太傅卻毫不在乎的将戒尺收好,邊走邊道:“朽木不可雕也。”
我略帶擔心的問道:“先生,這樣對待皇族公主是否太過嚴厲?”
謝太傅卻看着我說道:“你認同這位永定公主嗎?”
我想了想說道:“我的想法不重要,大梁的朝廷的想法,大梁百姓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而在他們的眼中,這位永定公主就是大梁朝唯一的皇族。”
謝太傅聽了我的話,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頗感慨道:“司昶,即使你看起來少年老成,但是想法還是很幼稚,恐難當一面。”
我不認為太傅說的話,剛要反駁時,太傅對我擺擺手,“兩小兒辯日罷了,司昶,你要記住,亂世出枭雄,盛世傳名臣。”
第二天,我向往常一樣來到上書房,卻驚訝地發現永定公主早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永定公主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來看向我,等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她頓了頓,向我這邊走過來,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手掌裡放着一張手帕,手帕上裹着幾個桂花糕。
我疑惑的看向她,她這是什麼意思?
她笑眯眯的說:“給你吃啊。”
我盯着她手裡的桂花糕,拒絕道:“多謝殿下的關心。”
她卻直接将手中的帕子直接放在我的桌子上,轉身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