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動都沒動,點點頭,又搖搖頭,義正言辭的說:“不行,中車府令馬上就來了,本公子哪有那麼多時間? ”
“聽說,是從昨夜罰到今日的戌時,當真犯了大事?”胡亥拖着下巴,“到底是何事,能如此惹怒中車府令?”
她怎會聽不出他幸災樂禍的語氣,猜不到眉飛色舞的表情。
“公子,今天來的好早啊。”趙高緩緩從府外進來,他瞥了一眼趙好,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轉向了胡亥,“給公子請安。”
胡亥笑道:“先生不必多禮,先生這是從宮中回來?”
趙高恭敬的回道:“回公子,并不是從宮中回來,而是從城外回來。”
這時胡亥才看到他略有些憔悴的臉:“先生這麼早出門,莫不是,城外有何變故?”
趙高似不想多說,隻是引着胡亥進入書房:“回公子,城外一切安好,不過是去訪了位故人。”
胡亥看了一眼趙好,邊走邊問道:“阿好她,又犯了何錯?若是小錯,罰一罰,便可以了,聽說她已經跪了一宿了......”
“平日裡,就是太寵着這個丫頭了,從來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處處跟我對着幹,”趙高歎了口氣說道,“今日,便讓她好好跪在那裡,好好反省。”
“剛剛問她犯了何事,她一個字都不說,”胡亥瞥了一眼趙高,“可她越不說,本公子就越好奇,到底什麼事,把中車府令氣成這個樣子?”
趙高沉默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我向來不喜阿好去學什麼醫術,看什麼醫書,結果這丫頭,不知從何處得來一本古方醫書,一時氣不過便罰了她。”
趙高心裡一想到趙好受罰,心裡也是難受:“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哪舍得給她重罰,就想給她點教訓罷了。”
胡亥是前幾年拜趙高為先生,也與趙好一起長大,自然也知道趙高諱醫,不喜阿好做什麼醫者,但其中的緣由,他并不是很清楚。
隻是聽阿好提起,一個死于趙高手裡的醫者少年,其實他想為了這些不相關人的命,埋怨自己的阿爹這麼多年真的值得嗎?
若是問趙好,趙好一定會告訴他值得,因為那是她除了阿兄以外第一個朋友,真心對她好的朋友。
自從那個夢以後,其實趙好早已記不得他的相貌,隻是心中的酸澀,因為有遺憾,至今從不曾忘卻。
趙好擡起頭,挪了挪已經麻木的膝蓋,夕陽西下,最後的幾縷斜陽灑在這片土地上,起初膝蓋疼痛,現在也已經麻木了。
她知道,如果她肯認錯,她阿爹就一定會原諒她。
她能感覺到,父親是疼愛她的,隻是疼愛的僅僅隻有她而已。
她心想,再堅持一會,戌時就快到了吧,她一定要躺在床上,睡上三天三夜。
就在她又陷入沉思時,眼前突然冒出一雙鞋,鑲着黑絲邊,這樣燒包的鞋,趙好頭都不擡,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
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跪着,站着的沒有先開口說話,跪着的趙好不情不願的開口問道:“你怎麼還沒回宮?”
“剛剛宮裡的人來傳話,華陽公主要來.....”胡亥蹲下身來,笑着說道:“你和華陽,是不是八字不合啊,聽說你受罰,她就巴巴的來看你......”
“胡扯,”趙好把頭扭到一邊:“公主在宮裡,怎麼會知道我受罰!”
“因為我派人告訴她的啊.....”胡亥直接忽略她眼裡的怒氣,嬉皮笑臉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雖然我和華陽關系,額,不太融洽,但是我們都挺喜歡看你出醜的,哈哈哈......”
趙好好想一拳頭打到他笑的憋紅的臉上,但她知道,她不能,她的父親,不止一次的告訴她,他是陛下的十八公子,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皇子,而她不過是他的陪讀。
若他是君,她便是臣,若他是天,她便是地,天地有序,無人可免。
“我才不信呢,已近傍晚,陛下怎麼可能同意公主出府?外面這麼危險,陛下又那麼心疼公主,不會同意的。”趙好撇撇嘴,“你少糊弄我了。”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胡亥站起身來,“阿好,你要知道太聰明了呢,是不好,但若是太蠢,也是朽木。”
趙好與華陽公主的淵源,說起來可就長了,她們之間的梁子,是因為李相國的公子李由。
最初趙高進宮給胡亥講授法令,有一次趙高身體有恙,因趙高避諱醫者,病情越來越重,陛下便讓胡亥代其看望。
胡亥看望完趙高後,并沒有立即返回宮中,而是在趙府後園裡閑逛,他早就聽說,中車府令雖為内臣,但他的府邸建造,大有乾坤。
正在他沉浸在這山水之間時,被一個頗不和諧的身影破壞了。
那個身影便是趙好,她蹲坐在池子旁,一邊端着小碟子吃東西,一邊将吃下去的碎屑,抖落在池子裡,魚兒聞到食物的香味,紛紛朝她遊過來。
不一會,她的附近,圍了一大圈的魚,吃完一碟後,将碟子放在地方,又從食盒裡拿出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