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瀕死時候的速度是超乎想象的,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她抓在了手裡,她力氣也比以往大,将我擋在自己面前,就在那時,那個煙灰缸從天而降,準确砸在我頭上。
我的天是全黑的。
耳邊隻有吱吱的耳鳴聲跟遙遠的嘈雜聲。
那嘈雜聲持續了好久,我像一塊破布一般被扔在地上,我能感受到自己額頭的血呼呼啦啦往外冒,我的眼睛已經睜不開多少了,聲音也已經發不出來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但是自己都聽不真切,但是我知道,那是我的聲音,他雖然弱,但是很堅定且卑微:救救我......快救救......
那兩個人打了多久我不知道,在我意識完全消亡之前,男人的怒吼跟女人的尖叫,還在我意識邊緣徘徊。
我以為我必死無疑了,但是後來,我活了下來。我是在醫院醒過來的,這裡真的好陌生,周圍沒有一個人,隻有機器滴滴滴的聲音,我的鼻子上帶着氧氣罩,身上插着繁複的管子,隻是微微睜開眼睛,我的頭便像炸開一般疼,我感覺似乎有個厚重的煙灰缸,在不斷的敲擊我的頭。
我看着慘白的天花闆,開始思考我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後來我想通了。
在我的“家”裡,閻震是食物鍊的頂端,他不論從體魄上還是經濟上,都是這個家裡的頂點,于是他可以肆意的虐殺他下層的獵物,比如奉賢,比如我,而奉賢是食物鍊的中層,她可以随意拿身處最低端的我來擋槍,她虐殺我,也不需廢吹灰之力。
誰站在頂端,誰才擁有至高無限的權利!
後來我才知道,我身處的那個地方,叫ICU,我受的傷,讓醫生撬開了我的腦殼,而三天的食物短缺下虛弱的身體,讓這場手術異常艱難。
重新活過來的我,得知奉賢也被打進了醫院,而閻震被帶到了警局。
後來便是奉賢的諒解書,讓閻震免于了刑事處罰。
我打心中對奉賢不屑,你不是個人感受至上,竟然也會委屈自己讓那個惡魔出來。
這就是食物鍊頂端的優待。
奉賢要靠閻震活着,所以她哪怕再違背自己的内心,也得讓他出來。
狗屎!垃圾!懦夫!
五年後,我初中,這個惡魔終于親手取走了懦夫的命。
聽聞這個消息,我笑了出來,她當初寫諒解書的時候,會不會想到,自己寫的哪裡是諒解書,那是送命符啊。
這次我隐藏的很好,惡魔完全沒有意識到我也在現場。
惡魔把懦夫的屍體隐藏好之後,便匆匆的辦理了手續,逃到了國外。
而我,是那個完全被遺忘掉的垃圾。
那兩個人失聯後的一個月,劉媽走了,走的時候,我看出她臉上的猶豫,她應該是想帶走我,但是她那不堪一擊的家庭條件,根本沒辦法支撐她再養一個正直青春期耗費頗高的小夥子。
房子也被拍賣了,資金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可笑的很,明明我還有兩個伯伯一個姑姑,幾人在發現我身上毫無利益可圖的時候,沒人肯收留我。
那段時間是我最艱難艱難的時候,但是也是我成長最快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沒有小時候那麼弱小了,再也不用縮在那個房子裡兩天隻吃三顆雞蛋了,沒有那個别墅的束縛,我可以四處遊走。
沒有錢,我辍學了,平時就打點零工。我經常把自己裝的很老成來獲得一份工作,但這個社會真的不夠友好,通常我費盡心力,拿到的不過是一塊冷饅頭。
但是,冷饅頭,比那三顆雞蛋可是頂饑多了。
實在找不到零工的時候,我便去偷,偷不到了就去學校裡搶學生的零花錢。
我被打的遍體鱗傷,但也是在這遍體鱗傷中,我逐漸強壯了起來,我搶到的錢越來越多,強大,真的是所有謎題的解法。
終于熬到成年,第一件事,我就是把剛出生時候辦的已經過期了很久的身份證去警局做了個更新。辦身份證是不需要花錢的,但是加急需要,為了省下來這二十塊錢,我又等了二十天。
拿到身份證的當天,我決定跟過去的我徹底道别。
我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在一個髒污的小餐飲店裡洗盤子。
這應該是所有走投無路的人最初的出路。
隻是我心中清楚,如果我隻靠洗盤子,這輩子也就隻能在這個髒污的後廚裡苟活了,甚至,這破敗不堪的容身所,還可能随時倒塌。
于是我又重操舊業,搶了學生,隻是這次,我搶的不是錢,我搶了他們的書,這多好笑。
初中的東西真的太簡單了,我隻用了一個月,就把初中所有的知識都學透了,于是我又搞來了高中的,等高中的書都學完之後,我已經從這個髒污的後廚裡離開了,我去了一家知名大學裡,成功在他們的校内水果店裡得到了一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