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穩穩地躺在果盤裡，冉梁這才端起來開門走過去。他按響了門鈴，卻無人回應。他又接連按了幾下，沒聽見有來開門的腳步聲。

不應該啊，這周末大上午的，宣烨這麼愛宅的，不會出去的。

冉梁重新回家，給宣烨發了條消息。那邊宣烨回得挺快，說自己出差了，沒在錦川。

看着手機上的字，冉梁愣了片刻。這事兒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也沒注意到。

一時之間，冉梁心裡竟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不好說其他的，手指動了動，回了句話。

冉梁（對門）：好，等你回來。

遠在大西北的宣烨瞧着這對話框，覺得他給冉梁的這個備注怎麼這麼紮眼。

他這幾天确實忙，跟着黎主任連軸轉上手術，都忘了跟他爸說一聲出差的事。誰想到他爸也在這個地方出差，通了消息的父子倆在電話裡一起笑了出來。

不是沒想到冉梁，隻是宣烨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專門跟他說一聲出差的事。

自己又不是他的誰，怎麼能平白要一份牽挂呢？

坐在飛機上時，宣烨戴着眼罩還在想這個問題。他不說話，黎主任也不敢找話，抱着看了好多遍的機上雜志繼續複習。

萬米高空之上，宣烨在審視自己的内心。他真的就不想成為冉梁的誰嗎？可是他想，就能夠成為嗎？

幾千裡的路程，也沒能給宣烨一個答案。他到了目的地，聽說當地有個很有名的道觀，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去算一算。

可理智又叫回了他，他想起了冉梁曾經學着猴哥的樣子，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求神問蔔，不如自己做主。”

宣烨試着不去想冉梁，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起初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用，但也隻局限于那一點點。當他收到冉梁的微信時，發現所有的疏離都沒有用處。

錦川依舊是悶熱的天氣，大西北這處偏僻的小縣城早晚已經需要穿上薄外套了。

修長的手指靈活點動着，宣烨給冉梁改了個備注，改成了“悟空”。

這下順眼多了，宣烨笑了笑，放下手機。

抽空出去溜達，宣烨瞧見一個挺熱鬧的快餐店。門口站着好些個小孩子，指着廣告上的小玩具，仰着頭跟家長比劃。

宣烨停下腳步，轉身朝快餐店走過去。廣告上寫着買套餐，送孫悟空小玩具。

飯點人多，三個收銀櫃台前的隊伍都很長。許是瞧見宣烨沒有帶孩子，他身後排了個大哥。

等宣烨開口要那個送玩具的套餐時，大哥傻眼了。

買這個套餐還要操作軟件，很是費時間。大哥不耐煩的“啧”了一聲，引得宣烨回頭看向他。

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移開目光。宣烨笑了笑，聲音和緩地說：“我給家裡寶寶帶的，他很喜歡悟空，您稍等下。”

大哥愣了下，似是沒想到宣烨看起來這麼年輕竟然有孩子了。他又實在是彬彬有禮，大哥一肚子牢騷倒是沒法撒了。

“快點兒吧。”大哥嘟囔道。

說實話這裡的漢堡不好吃，宣烨坐在賓館裡味同嚼蠟。他撥楞着小小悟空身後的按鈕，看着眼前的小小猴哥敲起了小鼓。

“嚓，咚咚咚咚咚。”猴哥邊敲還會邊眨眼，可愛極了。

宣烨直覺冉梁會喜歡這個小玩具，因為宣烨看着它，就看到了冉梁。

冉梁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和他偶像悟空一樣充滿了生命力，可一跟自己說起話來，又像極了唐僧。

宣烨确實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鮮活生動，讓他忍不住靠近。

*

回到錦川，宣烨沒能第一時間把小悟空交給冉梁。他被老爸叫回了家，按在家裡吃住了兩天。

宣烨這種性格，最怕家人突然的關心，他連續問了幾遍他爸到底有啥事，他爸隻是說想兒子了。

心裡惦着事，宣烨待的也不踏實，等到要上班那天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在科室的這幾天，一切風平浪靜，連八卦都少。

黎主任主持着科室的會議，幹巴巴地念着院慶安排。宣烨扒拉着工作用的手機，查看有沒有遺漏的消息。

大群裡突然刷起了屏，宣烨受不了那跳動的數字，點進去看了眼。

“南門那個順通橋上有人要跳河，冉警官把人救起，結果他暈過去了。”

“嗯，受傷了，現在在急診。”

宣烨盯着屏幕愣住，好在黎主任宣布散會，他抓起手機擡腳就往外跑，白大褂也忘了換。

急診室裡，冉梁躺在床上，手上插着針管，身上連着儀器。他的意識已經恢複了，但沒什麼力氣。

宣烨撥開圍着病床的一圈人，找了個縫鑽了進去。冉梁蒼白的臉露在宣烨面前，全然沒有往日的魁梧和活力。

“嗳，宣烨。”冉梁先開口，“我沒事，你别急。”

他們在人群之中對視着，心髒撲通撲通地跳。頓時，宣烨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眼眶立刻紅了。

宣烨想，完了，我為這個男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