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長久困于楚王府,他倆必死無疑。等時間到了,春風愁總會發作。
三紫:“我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她一開口,阿蠻立刻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樓主曾下令埋伏楚王,雖是失敗,後續也有種種計劃,隻是能成功潛伏進楚王府的人太少。
像阿蠻這種被搶進府的,當真絕無僅有。
倘若樓主知道他們現在的境遇,也必定要他們留在楚王府!
對上三紫野心勃勃的眼神,阿蠻平靜地說:“莫要忘了,我們的時間不多。”
三紫:“我會盡力聯系上楚王府的暗線。”
阿蠻微眯起眼:“你手中有楚王府的暗線?”
三紫嗤笑了聲:“起碼比你知道的多。”
阿蠻并不在意三紫的奚落,倘若三紫手裡有楚王府的暗線,起碼春風愁的定時解藥還有着落。
三紫最看不慣的就是阿蠻那副冷靜的模樣,她冷冷地說道:“原本樓主座下你最得寵,偏生你沒完成那最重要的任務。”
——擊殺楚王少司君!
盡管進入暗樓的生活異常艱苦,可能活下來的人也多是對樓主死心塌地。
三紫當然也是其中一員。
對于那些任務失敗過的死士,三紫的态度慣常如此。
阿蠻:“樓主既留了我一命,便說明我還有能利用的地方。既然你手中有楚王府的暗線,那聯系暗線的事情就交給你。不過最近幾日,且按兵不動。”
“不必你來教。”
三紫丢下這句話,便恢複平時木讷的表情,做回她那溫順的丫鬟模樣。
阿蠻沒有與三紫争辯的心思,也清楚隻要還在任務中,三紫是決計不會内讧亂來。
某種程度上,他并非不能理解三紫的态度。
死士是樓主養的狗,是趁手的刀。
離了主的狗,不能用的刀,也沒有了活的必要。
…
到底初來乍到,阿蠻不敢妄動。
到了晚上吃過東西,沐浴後換了新衣裳,不多時也便歇下了。
入王府三日,無人打擾。
除了繡娘來量體裁衣過,碧華樓一直都很安靜。
在阿蠻的壓制下,三紫也一直很安分。
至于繡娘來量體裁衣的事,靠着阿蠻的束縛衣,有驚無險地度過。
畢竟這些繡娘不可能真上手碰他。
阿蠻到底是男子,無法真如女子一般擁有着纖細的腰身。手上的老繭可以精心去除,這腰身自得是靠着外力方才能勒緊些。他在谙分寺的這兩個月,都是依靠着專門的束縛衣才能維持這個假象。
這幾日,每日二餐都按時送來,宮女待阿蠻也很周到。阿蠻借着每日飯後散步的時候,将附近的地形都熟記下來。
不過他心裡清楚,這不過是自我安慰。
楚王府太大,想要出去可不是那麼容易。
這日入夜,阿蠻要了水來沐浴,隻有三紫留在房間内。
秋溪和秋禾并不着惱,畢竟三紫是蘇夫人自己帶來的丫鬟。不過她們自诩哪樣都不差,再過些時日,總能得到夫人的看重。
而房間内,三紫其實也隻在屏風外候着,并未真的伺候阿蠻沐浴。
阿蠻也絕不可能讓她來做。
兩人趁着這時間交換了情報,而後三紫微微皺眉:“你還是想離了楚王府?”
“你莫不是天真以為,楚王真是看上了我?”阿蠻冷靜地說,“縱是真的看中了,一旦想要寵幸,便會暴露身份。到時候,你我都得死!”
三紫莫不是被這天大的機遇沖昏了頭腦,沒想起這最要緊的事?
阿蠻可是個男的!
三紫這才沉默,一時無話。
她不可能沒想到這個緊要的事情,不過是潛伏進楚王府的熱切讓她更為惦記,故意不去細想此事的諸多漏洞。
阿蠻不理沉默的三紫,自顧自地擰幹了頭發。
晾到深夜,這才困頓地上了床。
即便如此,待到後半夜,阿蠻還是半睡半醒了。
起初是睡着的。
然後,就是身子一陣陣發冷。
有一種黏糊糊的,好像被什麼東西纏繞住的窒息感攀爬上了喉嚨,令人喘不過氣來。
阿蠻猛地睜開了眼。
屋内有人!
三紫?
不,不是三紫!
“誰?”
他下意識摸向藏在被褥底下的燈盞,銳利的眼神掃向不對勁的源頭。
黑暗裡,有人開口。
“蘇夫人醒了?”
阿蠻愣住,這聲音……是少司君!
他何時來的?
滴答——
随着腳步聲漸近的,是越發濃烈的血氣,滴滴落于地上,似雨打窗門。
少司君似乎沒有覺察自己的行為是多麼放蕩形骸,他自黑暗中步出至于微弱月光下,潑灑在其背後的月光讓人看不清楚少司君的神情,隻聽得他的聲音。
“那剛好,一起去賞月吧。”
……這是什麼瘋癫行為?
阿蠻:“……您夜半跑到女子的房間,就為了拉人去看月亮,不覺得太肆無忌憚嗎?”他的聲音竭力緩而輕,背後寒毛聳立。
“是嗎?”
少司君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床前方寸的光亮,壓抑到極緻的氣勢轟然而下,兀自将阿蠻整個抱了起來,強勢得讓人毫無回旋的餘地。
砰——
房門自内被少司君踹開,傾瀉倒入的月光沐浴在他們身上,阿蠻終于能看得清少司君的臉龐。
月色下,這人正是一身紅衣。
血氣由此而來。
血染霜衣,比紅更豔。
他的眉骨太高,眼底太深。雖是在笑,可銳利的眼神掃過阿蠻時,仍帶着如同刀鋒的刺痛,仿佛能看破一切的僞裝。
獵獵風聲裡,少司君抱着阿蠻躍上了屋頂:“我可覺得非常收斂呢,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