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秋溪忙上前想要攙扶,阿蠻搖了搖頭,自行上了二樓去。兩個秋沒有跟上來,三紫卻是緊跟其後。
待阿蠻進了房間,三紫想跟着跨進去時,卻看他轉身壓住門框,攔在她的跟前。
那阻攔之意非常明顯。
三紫停下來,反射性将阿蠻打量了一番,隻除了臉色微微發白,其他倒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壓低聲音:“你平日出任務,說話也是這麼不知分寸嗎?”
楚王剛來時,三紫聽着十八與他的對話,心都快要跳出來。楚王想寵誰就寵誰,十八說那話是在戳誰的心窩子?
讓他别跪着還不樂意了不成?
那話往淺了說是一時失言,往深了說是不知好歹!
如果十八以往也是這麼做任務的,她都要開始懷疑,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此事是我失言,往後不再會。”阿蠻撐住門框的手指繃緊,指甲微白,其用力程度近乎痙攣,“三紫,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三紫狐疑打量着他,仍是不能在他臉上看出什麼,低聲嘟囔了幾句,到底轉了身。
就在阿蠻要關門的瞬間,三紫突兀回頭,劈手襲向他的面門。
阿蠻神情肅然,矮身避開她的襲擊。
無聲無息裡,兩人飛快交起手來。
不到三十招,三紫被阿蠻掼在牆上,自她發間奪走的木簪已然抵住她的太陽穴。
卡在喉間的胳膊勒得三紫滿臉發紅,拼命掙紮起來,“……對不起……我隻是……”
“隻是覺得我有些不對,所以想試探我?”阿蠻面無表情地說,“可你終究隻是二十七。”
呼哧,呼哧……
三紫已經說不出話來。
阿蠻的聲音冷漠,透着冰冷寒意:“再有下次,我會直接殺了你。滾!”
他拗斷木簪,一個巧勁将人踹到邊上去。
三紫死裡逃生,不敢耽誤,翻身下了樓。
待尋了處無人的空房間,這才真的敢咳嗽出聲,胸口劇烈的起伏,是對剛才瀕臨死亡的恐懼。
阿蠻剛才,真的差點殺了她。
樓内排序,雖不是完全依照武藝,阿蠻也不是身手最好的那批,可三紫是真的打不過阿蠻。
方才出手試探,隻是本能覺得阿蠻有些不對,卻摸不清楚是哪裡不對勁。
……隻是看阿蠻暴打她的模樣,應當隻是她想多了罷。
…
驅走三紫後,阿蠻倚靠在門闆上沉沉吸了口氣。
許是因為放松下來,胃中絞痛再壓不住劇烈翻湧起來,疼得他臉色發白,額頭薄汗冒出,整個人滑落在地蜷縮成一團。
阿蠻勉力調整呼吸,挨過最疼的一波,勉強靠着門闆坐起來,掐着幾個穴位緩緩按壓,也不知揉了多久,一陣作嘔的欲|望翻湧上來,他才起身去屏風後扶着木桶吐了出來。
吐完後,他趺坐在邊上,雖是汗津津的模樣,可人已是輕松許多。
久病成醫,阿蠻往往是這般熬過去的。
緩過勁,他先歎了口氣。
不必三紫說,他也知道今日那話不該說。
不過是舊時舊事與今時今影交疊一處,讓人恍然似夢。
他在司君面前總會不自覺放松下來,仿佛那是安全所在……畢竟在那相處的幾個月裡,是阿蠻難得輕松的日子。
可司君是司君,少司君是少司君。
縱然他們是同一個人,可阿蠻也不能再沉溺過往。
阿蠻慢慢爬起來清理自己剛才弄出來的狼藉,又推開窗戶散去味道,等将一切都遮掩幹淨後,方才拖着疲乏的身體倒在床上。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本該要去流芳齋還書,可到底困頓上湧,還沒再想什麼就跌落夢鄉。
小睡兩刻鐘,阿蠻轉醒,迷瞪着翻了身。
正當他懶洋洋地盯着窗口的落日斜陽時,沐浴着血紅殘陽的三紫剛巧翻窗進來,滿臉焦慮,甚至顧不上不久前的争端。
阿蠻坐起身來,蹙眉看向她。
三紫聲音又快又急:“十八,楚王招你今夜侍寝!”
命令已經送到碧華樓,隻是傳令太監聽說蘇夫人剛歇下,便說不必喚人起身。眼下秋溪秋禾兩人在底下喜出望外,可三紫聽了卻是如遭雷劈,立刻趕來告知阿蠻。
在她看來,這的确是這潛伏最大的破綻。
如果十八真是個女人該多好,順順利利送上床,也不必有現在的麻煩。
身為死士,什麼貞潔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現在楚王看中的是她,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身體。
阿蠻聽了三紫的話後面無表情,隻是無來由地深吸了一口氣。
……少司君不是說他不做情夫的嗎!
總覺得,胃又痛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