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有撤銷鍵的話,我一定會瘋狂按下,就算把鍵盤的cntr+z按壞也在所不惜。
鍵盤可以再買,人生無法重來。
但我真的很想重來。
事情是這樣的。
當時場面過于混亂,有幾件事情同時發生了,發生的這幾件事情對我的精神造成了重大打擊。但為了方便理解,且聽我細細說來。
首先,這個自稱帕裡斯通·獵人協會的副會長·希爾的男人躺在我的腿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喊出了那個,你們都知道我想删掉的稱呼。
其次,門邊響起了巨大的“砰!”的一聲,十二支之一的狗狗绮多迅速關上了面前的門,并喊了一句:“打擾了!”
最後是我。我因為不希望成為一個成年男子的媽,用雙手捂住了那張可惡的嘴,但是,噫,那個金發男幹了一件好惡心的事情,我立刻把手拿得遠遠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好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理了理領帶,人模狗樣兒地走到門口,打開門,叫住了正在快步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的绮多。
于是有了現在。
我和绮多都一臉不情願地圍坐在茶幾前,帕裡斯通則端出了剛剛泡好的紅茶。精緻的托盤上還有牛奶和糖,都裝在小巧可愛的容器裡,旁邊擺着花紋繁複又華麗的湯匙。
绮多你們應該知道,可能是十二支裡面理智值最高的可愛狗狗。不瞞你說,我以前還磕過绮多&帕裡&金的大三角,有日本太太畫過瑟瑟的漫畫,這樣那樣,那樣這樣,很香。
但是此時此刻,這個曾經被我磕得死去活來的女主角不小心和我對上了目光,然後立刻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一樣錯開了!她那個厭惡的神色仿佛在說:“遇到一個玩〇〇普雷的變态,真晦氣。”
我的心在滴血。
饒是如此,我也努力做出了一副鎮定自若且毫不在意的樣子,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上。這種時候,心虛就相當于是承認了有鬼。即便我很想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子,也不可以。這裡我要充分發揮自己在職場鍛煉出來的臉皮,真正做到寵辱不驚。
帕裡給大家上了茶,笑盈盈地坐在了我的旁邊。
我拿起奶壺往自己那杯紅茶裡加了一點,然後又加了一點點白糖。
奶茶,啊,奶茶,雖然你不是奶茶三兄弟,但你還是可以撫慰我受創的心靈。
“绮多君突然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笑着問道。
绮多的目光看向奶壺,鼻子皺了皺,問:“這個不是牛奶?”
“是的,是米哉君給的豆乳呢。”他笑着說道,示意了一下坐在旁邊的我。“因為家母有輕微的乳糖不耐症——”
“噗————————咳咳咳咳咳咳!”
我努力維持的撲克臉因為帕裡的驚天發言崩壞了。
很遺憾,奶茶噴了一身。
“哎呀哎呀,你還是這麼不小心。”帕裡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隻手帕,想要給我擦臉。
绮多用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表情看着我,沉默片刻後,她終于開口:“原來您是希爾夫人?失禮了,沒想到您這麼年輕。”
“……”用你那聰明透頂的腦袋瓜想一想也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吧?绮多君!我對你好失望,你怎麼可以輕信帕裡斯通的讒言,你不是他的死對頭嗎?
雖然奶茶在我的鼻孔和嘴邊流淌,但我還是努力維持住尊嚴。這個時候認輸就真的輸了。
我沒有坐在那裡像個癱瘓病人一樣接受照顧,而是從他手裡奪走手帕自己擦了擦臉,然後嚴肅道:“绮多小姐,犬子無禮,給協會添了不少麻煩,承蒙照顧了。”
尼克——不對——帕裡斯通頓時僵在了那裡,臉上的笑容和身體同樣僵硬。
绮多的表情也很精彩,仿佛在質疑眼前之事的真實性。
“副會長一職責任重大,他剛上任,難免出錯。”绮多扶了扶眼鏡,我仿佛從她眼底看到了一絲認同,“作為同事,我們從旁協助,也是應當的。”接着,她嘴邊揚起了一個笑容,對帕裡斯通說,“副會長閣下,母親來探望,竟然不好好休假陪伴,還讓家人特地跑到考試會場,實在不像樣。關于這件事情,請放心,我會通知會長,請他批下探親長假的。如果我沒記錯,去年副會長就沒有休假,對不對?雖然有違協會的慣例,但我會和人事商量讓他們把去年和今年的假期都批給你的,請好好地花時間陪一陪令堂吧。”這番台詞說完,绮多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子團圓了,告辭。”
绮多起身,微微鞠躬,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隻留下了喝奶茶的我和笑容僵硬的帕裡斯通。
看起來找機會支開了讨厭的副會長、讓他強制休假,绮多十分開心,連最開始找過來是有什麼事都沒說就走了。
“奶茶,好喝嗎?”尼克——啊不對——帕裡問。
我又喝了一口奶茶,嗯,勝利的滋味如此香甜。
“好喝。”我說。
“呵呵,”他笑了笑,“那就好。”
我剛想說點什麼來好好回味一下剛才的勝利,就感覺整個房間都在轉。
頭好暈。
“你——、茶……?”
“好好睡吧,”他伸手扶住了我癱瘓的肢體,“我的博士。”
…………
……
…
好難受。
好難受。
胸口喘不過氣。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
……
…
我做了噩夢。
夢裡我回到了現實世界,因為曠工太久被公司辭退。房租欠費,被踢了出來。冬天的北京市零下十二度,我沒錢,沒地方住,還沒口罩。于是我感染了奧密克戎,被拉到了方艙醫院。
好在我的金手指跟着我一起回來了。我用金手指回到自己的老家,卻發現家裡沒有人。我那隻可愛的大金毛饅頭也不見了。
我找來找去,卻隻找到了爸爸的骨灰盒。爸爸因為車禍去世了,媽媽在日記裡貼了一張新聞,新聞說,因為馬路上突然出現的紅影導緻了一場連續追尾。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
我開始瘋狂地在家裡找媽媽的身影,最後打開了廚房的門,發現地上有一灘血水。血水已經凝固,地闆上有幾個紅色的爪子印,一直延伸到廚房的後門。
凝固的血迹旁邊是媽媽的衣服。
于是我跪在地上,哭啊哭,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裡的電視機開了,新聞裡在播放一個叫“代号A”的恐怖現象,我一邊聽一邊哭,一邊覺得頭又痛又暈。于是我拿頭去撞家裡的櫃子,撞得“哐哐”響,引來了鄰居。
鄰居看見我像瘋子一樣跪坐在一灘凝固的血水裡,用頭撞廚房的櫃子,吓得一個趔趄跌在了地上,然後他大喊着跑出去,喊:“死人了啊,死人了啊,警察,快點叫警察——”
但是我沒有管他,我一直在哭,一邊哭一邊撞頭,撞得我頭破血流。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臉泡在鼻涕眼淚裡,心髒怦怦直跳,枕頭濕得一塌糊塗,卻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
還好隻是夢。
還好……
代号A隻存在于這個世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