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廁所的路從未如此漫長過。
剛剛來到揍敵客家的時候,好像有人和我說過新入職的員工經常會迷路找不到廁所。我現在的心情隻有兩個字:理解。現在的我僅僅是控制住膀胱就已經用盡全力了,哪還有什麼餘力去回憶廁所的方位?
多虧了身邊的這個少年,我的過呼吸發作得以緩和,但代價就是四肢都變成了爛泥。此時我的動作一定就像遊戲裡的史萊姆一樣,主要依靠核心肌群的收縮來控制身體的前進。如果不是有柯特在旁邊撐扶,我就會變成一條在地上蠕動的蚯蚓。
可惜揍敵客家的地闆是石頭鋪的,沒有需要我來松一松的土壤。
說到蚯蚓,我突然想起來陰獸裡似乎是有這麼一個角色。當時他們出來的時候我還覺得看起來很強,誰知道那麼快就被窩金全滅了。這換成别的少年漫不得給你拖個十話車輪戰,富堅老師永遠這麼的出人意料。不……比起這個,我主要是想說……
我不想變成蚯蚓。
也不想尿褲子。
所以,謝謝你,柯特。雖然我會變成這幅慘樣也是因為你,但感謝你幫我問我吃了最後的尊嚴。什麼?我們到了?太好了,我這就……抱歉,我的手好像還有點麻,動不了。
這下就有點尴尬了,因為我沒法完美地控制雙手,柯特可能要幫我幫到底,不然我自己脫不掉褲子。
揍敵客家的小少爺對此倒是沒什麼特别的感想,但我作為一個成年人的自尊已經所剩無幾,真的不願再破碎下去了。
我開始思考價位面尿尿的可能性。我是說,我可以給尿跨個位面嗎?我知道在我身上的東西可以,我抓住的東西可以,但尿他尿出去了,到什麼地步才算離開了我的身體??我能精準地控制它嗎?
就在我認真地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讓我激動得喜出望外,差點就沒控制住膀胱。
“尤娜!!!”
尤娜手裡正拿着一個托盤,裡面裝着吃完的食物,腋下還夾着幾隻破損的玩偶。聽到我這聲急切的呼喚,她疑惑地轉過頭來。
我們走到了尤娜面前。
我對柯特說:“謝謝你扶我過來,但接下來可以讓尤娜幫忙嗎?不好意思太麻煩你。”
柯特冰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覺得他在心裡吐槽我,但我沒有證據。
尤娜的臉上滿是問号。
于是我盡可能體面地解釋了現狀,聽過之後她露出了半是好笑半是為難的表情。
“請交給我來處理吧,少爺。”她說。
柯特似乎有些猶豫,我趁熱打鐵:“沒錯沒錯,少爺,不好意思太麻煩你了。”
雖然除了之前質問我的時候,柯特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有什麼變化,我卻莫名地覺得這個少年的情緒相當豐富。比如這個時候我就從他的面無表情中讀到了一絲厭惡,就像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張開嘴,卻突然有一隻蒼蠅飛了進去一樣。
我對柯特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容:“少爺,您今天已經幫了我太多……”
“你閉嘴。”他看都沒看我就冷冷地說道,我感覺自己心靈的某個地方受到了小小的傷害。但是柯特根本顧不上我,而是認真地看向尤娜,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氣氛有一點微妙。
我看了看柯特,又看了看尤娜。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嗎?也許是我的大腦為了幫我緩解膀胱幾張爆炸的痛楚,開始主動承擔起轉移注意力的職責。我腦海裡瞬間閃過了這樣那樣很少兒不宜的畫面,但我覺得這怪不得我,因為柯特他居然知道【——】是什麼!!
面對柯特的質問,尤娜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反應,隻是恭敬地低下頭,說:“當然了,少爺。”
身穿和服的少年沒再多說,但我總覺得他離開之前看我的眼神有一種警告的意味。
尤娜暫時放下手裡的東西,扶我進廁所,幫我脫下褲子。我坐在馬桶上,她說:“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就喊我一聲。”
我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一邊解放辛苦已久的膀胱,一邊思考人生。因為人在上廁所的時候就會這樣:思考人生。
但我又覺得自己的人生沒什麼好思考的,于是我對這裡唯一的聽衆說:“尤娜,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做管家?”
“A小姐,你确定要在這種時候閑聊嗎……”她的聲音從走廊裡傳來,好像有一絲無奈,“如果你好了,我去幫你把衣服穿好。”
“其他時候我們也沒機會聊天啊,”我說,“總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被打斷。”
我努力控制胳膊,想在她進來之前按下沖水按鈕,被别人聞到尿味心理上還是有點過不去的。
這是動物本能。
嘩啦——
最終還是有一隻漂亮的手越過了努力奮戰的我,按下了閃耀着金屬光芒的沖水按鈕。
揍敵客主宅裡的馬桶坐起來很舒适,我懷疑是那種高級的自動加熱馬桶墊。旁邊的操控面闆上還有一堆看不懂的指示。我看着那些天書一樣的按鍵,這樣就可以不用看尤娜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