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能自由自在地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世界會往哪個方向變化?
我看到了混亂的可能性。
好像有無數條道路交織,無數的聲音彙聚在風中,然後我找到了那個哭泣的聲音,那是從我的嘴裡發出的聲音,但是因為靈魂沒有淚腺,所以我看不到眼淚,有的隻是令人炫目的明亮的光。
然後光芒漸漸消失,耳邊響起了鳥叫的聲音。清風吹拂而過,帶來濕潤樹葉的氣息。
“咚”的一聲,竹筒敲響了石頭,裡面盛滿的水灑回池塘。那是一種叫做“驚鹿”的裝置,也叫添水或僧都,經常能在這樣的庭院裡見到。響聲回蕩在林中,翅膀撲扇飛動,鳥兒四散而飛,把鋪滿石子的院子留在了身後。
“這裡是……?”
一間日式的屋子,兩側拉開的紙門面向庭院,我面前擺着一張矮小的茶幾,桌面上放着兩杯綠茶。
“我是一個老人了。”忽然間,我聽到了尼特羅的聲音。擡頭看去,老人就坐在我的對面,手中捧着茶杯,看向外面的枯山水。
“在這種時候,還能得一知己,實乃人生幸事。”
“知己?”我很難控制住自己語氣中的怨氣,“您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尼特羅捧着茶喝了一口,看向屋外的庭院。
“這樣通過強行灌輸記憶創造的知己真的沒問題嗎!!”
“呵呵~”尼特羅轉過頭來看我,眼睛樂得眯成了兩道縫,“那些好歹也是老夫精挑細選過的記憶,你就沒有一點其他的感想嗎?”
感想?那可多了去了!
“咱們就不能按正常的順序來變熟嗎?先從喝茶聊天開始,先聊天氣,然後才是喜歡的食物、顔色,感覺合得來才有後續,晚上喝過酒,氣氛好的話再跟我講講以前的故事——但是不可以性騷擾!可惡!我們才剛認識啊!交朋友也不是這樣交的吧!”
“老夫現在不就在和你喝茶嘛?”
“這……”我看向面前的茶杯,說,“這不是真實的!我們明明還在——”
“何為真實,何為虛幻?”尼特羅說,“萬事萬物,互為因果……”他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遙遠,“此刻既是你我種下的因,也是結出的果。”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請講人話,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流行謎語人了尼特羅會長。”
老人樂呵呵地把食指點在了嘴邊。
“劇透~禁止哦~呵呵呵~”說罷,他捧起茶杯緩緩抿了一口,“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出來,????,老夫說過,到了該退休的時候了。年輕人,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我沒聽錯吧?他剛才說的好像是我的名字?
說好的打個厚碼呢?!?
但是還不待我把疑問問出口,竹筒裡的水就再次灌滿了。
“不,等等,尼特羅——艾薩克!”
“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但無論我如何挽回,眼前的風景都開始消散,驚鹿再次敲響,這次被驚醒的是我的意識。
……
…
“怎麼樣?”
我聽到有人說。
“噓,等等,她醒了。”
我睜開眼,看到了一頭閃耀着光芒的銀色長發。
是凱特。
我回到了剛才的那個房間。不,也許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離開的是另外的一個人。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漫長的夢。夢中又一個叫作艾薩克·尼特羅的男人,他日複一日地祈禱,直到有一天,他的禱告聲傳到了遙遠的地方,到了無數人的心中。然後,一切都開始步入正軌。
凱特對我伸出了一隻手,說:“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