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鼻子先醒了。鼻子聞到了飯的味道,迅速通報給胃。胃已經遭受了太多的摧殘,不願再忍,立刻發出尖銳的抗議。伴随着“咕咕”的悲鳴,腸和胃同時進入了叛逆期。大腦說我渾身又累又痛,你們饒了我吧,但奈何不住消化系統的強硬反擊。
又是“咕咕”的一聲,我睜開了眼。
頭好暈,頭好痛,有點想吐,但是肚子好餓。
我感覺嘴裡有什麼東西,呸了兩聲,吐出兩撮金毛。
我:…………?
睜眼望去,屋裡一片狼藉,像是台風過境一般。淩晨灰白的光照在地上,給眼前的景象加了一層朦胧的藍色濾鏡。我提着木讷的腦子發了一會兒呆,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在沙發上睡着了。
頭痛,眼睛幹澀,理智告訴我還想睡,身體說我現在清醒得很,肚子叫嚣着吃飯,我循着香味走到了廚房。
“阿福?”
阿福正在做早飯。
“醒了啊,老闆。”
“嗯,我昨天幾點睡的?”
“不知道,後來人多我就回去了。”
我反應了一會兒,想起來昨天晚上确實來了很多人。阿福整體窩在韋恩莊園,連超市都不願意去,肯定是不想見到人的。也許為了回避生人,他提前回一号莊園了。
“其他人呢?”
“我走之前給他們留了鑰匙,他們應該都回去了吧。”阿福把煎好的雞蛋盛到盤子裡。烤面包機裡的面包正好“咔”的一聲彈了出來,“反正我來的時候隻有老闆一個人。”
“哦。”我愣愣地應了一下,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晚的小型聚會逐漸演變成了多人派對,但直到我有印象的地方為止,都還停留在和諧健康友好文明的範圍内,屋裡怎麼會變得這麼亂?
算了,費勁想這些也沒什麼用。
“現在幾點了?”我問阿福。
阿福停下手頭的動作,看了眼表:“五點半。”
“好早。”
“老闆要吃飯嗎?”他問,“閑的沒事做的話可以把咖啡泡了,熱水剛燒好了。”
“OK。”
我從櫥櫃裡拿出咖啡豆,放進機器磨好,把粉末倒進圓錐形濾紙,拿起水壺開始放空。
一時間,廚房裡隻有煎雞蛋、泡咖啡、塗果醬的聲音。
“今天第一天上班。”我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我差點忘了!”
第一天上班就曠工可不好,幸虧我醒得早。
“其實我不太明白,”我倆在餐桌邊坐下開始吃早飯的時候阿福說道,“老闆你看起來很有錢了,為什麼還要去協會就職?”
“有錢人找個班随便上上也很常見吧?”
“那倒是。”
我們一邊吃一邊聊了些有的沒的,我看着窗邊的光越來越亮,時間靜靜地流淌,如果忽略頭暈惡心的宿醉感,我甚至會覺得這是一個平靜又幸福的場景。
新的一天即将開始,我竟然久違地覺得要去上班有些緊張。于是吃完飯後我好好洗漱了一番,甚至畫了個淡妝,挑出一套看起來比較職業的衣服穿上,人模狗樣的。
淦,又不是什麼職場新人了,心裡怎麼打鼓呢。
我從家去上班隻需要拿出通往協會大樓的鑰匙随便打開一扇門。曾經當社畜的時候我妄想過不用通勤的生活,但真的從家門走出去就是公司的體驗還是讓我覺得有些怪怪的。
獵人協會的核心成員當然是那六百多名獵人,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文書和幕後工作是由普通文職人員完成的。
因為特殊的工作性質,獵人協會有很多部門是24小時執勤的,所以我就算是早上六點多到,大樓裡也已經有了不少工作人員。現在有了阿福幫我管理鑰匙,我就不用帶那麼多在身上。協會大樓總共四十多層樓高,尼特羅的辦公室在頂層。我打算從那裡開始,每個樓層都逛一圈順便做好标記。
但是當我閃現到尼特羅的辦公室時,裡面卻已經有人了。
帕裡斯通背對着我站在會長辦公室裡,擡頭看向牆上挂的獵人十條和會長的照片。清晨的光從側面的窗戶照到他身上,一半是明亮的橙色,另一半是深沉的黑色。
“帕裡?”
我喊了他一聲,但是他沒有回應。
正好他在這裡免得我再去找了,目前專項組還在他的管理下,理論上我需要和他交接一下工作,還需要和他了解一下目前為止的工作模式。
我剛往前邁出一步,他就轉過身來,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公式化的笑容。
“歡迎加入獵人協會,代号A。”他說,“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你即将加入的組織的主要目标是對「你」進行逮捕和拘束。鑒于事态的敏感性,以及你身份的特殊,我們不能把這項工作的權限完全交到你的手上,這一點,還希望你能夠理解。”
“呃,帕裡?你怎麼這樣講話?”我有些懵,“你還好吧?”
這家夥之前從來沒有好好地喊過我打了碼的名字,更不要提那個媒體節目給我安上的代号。雖然之前無論是喊姐姐還是喊媽媽都讓人火冒三丈,但是他像現在這樣擺出一副官方發言人的樣子反而更讓人覺得詭異。
“經商讨,協會決定在相信你提供的信息的情況下,對你在項目組中的行動進行全面監控,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防護措施。”他繼續說道,對着我伸出了右手,“作為項目組長,以及協會副會長,我會盡可能地保證你最大限度的行動自由,合作愉快。”
有些莫名其妙,但我理解,現在我們變成了同事,也許他是想保持盡可能職業的工作态度?
雖然有金的推薦信,協會也确實沒有理由完全信任我,我也沒指望自己一下子就能接手相關工作,這點心理準備我還是有的。
“合作愉快。”
我握住帕裡斯通的右手,我們像兩個外交人士一樣握了握手,但是到了該松手的時候他卻沒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