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眉:“飛坦?”
庫洛洛笑着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要散布我和帕裡的不實謠言?”我問。
“為了拉開你們的距離。”他誠懇地說道,“副會長在那個位置,而你又剛剛入職協會。他手中所掌握的針對你的權力超乎想象,如果有類似的傳聞,即使副會長本人不避嫌,協會其他人的目光也可以阻止一些事态的發生。”
“什麼事态是我不能制止的?”留聲機問,“你知道,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傷害我。”
“不是這樣的。”
他突然深深地看過來,燈光驟然昏暗,隻剩波光粼粼的藍光萦繞在我們周圍。
不知何時,庫洛洛已悄然逼近,半邊身子覆在我上方,氣息近得仿佛能碰觸到。而就在此刻,一道悠揚的小提琴聲自寂靜的會場中緩緩升起,弦音輕輕顫抖,如同心髒被無形的指尖撥弄。
他伸出一隻手,落在我的頸側,指腹輕觸皮膚下受損的聲帶,感受着靜脈微顫的脈動。然後,手指緩緩下移,穿過沉默的空氣,解開胸口的鍊扣,将那台留聲機挂墜取下。
我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的魚,徒勞地喘息。
我伸手去奪,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扣住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像是一道無聲的鎖扣,将我牢牢禁锢在這片藍色的靜谧之中。
「你失去了聲音。」刺啦的廣播聲從庫洛洛手中傳出,忠實地訴說着他的内心,
「失去了眼睛,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世界,失去了時間,失去了未來,你失去了太多。」
「你擁有的力量比你想象中更加龐大,但它也會讓你失去更多,我們付出的代價總比想象中更多、更沉重。」
「然而,我是因為擁有特定的目标才下定了決心,你卻隻能在失去之後才逐漸找到自己的方向,甚至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和機會,這樣的你,會選擇什麼樣的道路?」
「拯救還是毀滅,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小提琴的獨奏在孤寂與悲怆中緩緩攀升,終于抵達高.潮——高亢而尖銳,仿若一聲破碎的嗚咽,又似傾訴不盡的哀愁。
「但是現在的你很脆弱,」他的手擦過我的臉頰,我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哭了出來,「我很擔心,你會在那之前被其他的人摧毀。」
「這裡,」他的手撫在我的左胸口,「是會受傷的。」
那是心髒跳動的地方。
撲通,撲通。
忽然間,一道冷風刮過!
眨眼的功夫,庫洛洛的重量和溫度就從我身邊消失,兩道影子用我看不清楚的速度快速交手,下一個瞬間我就忽然被什麼人抓起,抱在了懷中。
那個懷抱堅硬而炙熱,帶着一絲森林和泥土的氣息,甚至有點令人安心。
“唰”的一下,燈光再次亮起,樓下掌聲如雷,小提琴獨奏曲終于告一段落。演奏者鞠躬,離開,賓客們繼續回到各自的酒桌前,談笑風生的同時等待半個小時後的下一場演奏會。
我們三人在半層之上的露台上,庫洛洛臉頰和嘴邊滲出血,拿着《盜賊的秘籍》的左臂也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着。
那雙黑色的眼神犀利又興奮,仿佛還在演算先前交手的過程,默默地計算着下一次動作。
然後——
他勾起嘴角。
一個閃着光的東西飛了過來,抱住我的金眼疾手快地抓住對方抛來的速度堪比子彈的東西。是魔女的留聲機。
再一看去,對面的人影早已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