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話中有幾分真實,但我并不懷疑如果我展露出一絲一毫那樣的傾向,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我還記得漫畫裡凱特說過,對人類伸出獠牙的猛獸,應當被斬殺,而我的獠牙——早已把這個世界啃得千瘡百孔。
我記憶力太差,我怕自己忘記這些可怕的罪行,所以要把它們全都寫在紙上,一字不差地記下來。記下來,然後閱讀,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地閱讀。
留聲機發出滋啦滋啦的雜音,好像無數人在背景中小聲哭喊。
“是庫洛洛散布了我和帕裡的謠言。”留聲機說,“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是為了讓我們拉開距離,但我還是不太信,你有什麼頭緒嗎?”
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也許……”他喃喃道。
“也許?”
金擡頭,看着我,突然咧嘴笑了笑,拍了下我那脆弱的後背,差點把我五髒六腑又拍出血來。這種時候不得不說,我忽然意識到了庫洛洛的動作有多麼輕柔體貼。“不,沒什麼!”他看起來出乎意料的愉快,然後眼神落到我身上,臉色驟變,慌忙在身上摸索什麼,最後從口袋裡掏出绮多塞進去的手帕遞到我面。
“你,呃,你流血了。”
我結果手帕,順着金比劃的位置擦着臉頰,他想當笨拙地指揮不好,隻能抓着我的手胡亂幫我擦了起來,原來是我的眼罩底下滲出了血。
我發出無聲的冷笑,把那沾滿了血的手帕遞到他面前,留聲機忠實地替我嘲笑道:“瞧我說什麼來着,你都把我打出血了!”
金看起來相當懊惱,這太有趣了。
“如果要殺我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哦。”留聲機說道。
“你……!”他頭上仿佛挂了一滴汗,“你這家夥,不要随便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
我心情頗為愉快地把手帕收回自己的口袋。眼睛流血不是什麼好事,但我竟然意外的不太在意,也沒覺得很難忍受。每天我對自己的認識都要更新一下,我覺得我好像回到了中學時代。
有時我覺得自己幽默風趣又受歡迎,但有時又覺得自己像個小醜。有時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卻意外發現有人偷偷在校園牆上和我表白。
「自己眼中的自己和他人眼中的自己都不一定是真實的」——很久違地,我也在心底發出了像中學生一樣的哲學感慨。說到底,也許“真實的自己”本就是一個僞命題。
“不過,我懷疑庫洛洛也是來偷東西的。他畢竟是隻浣熊,就愛偷别人家的寶貝。”
“浣熊?”
“沒錯,狸狸是浣熊,你是野豬或者山貓,帕裡是金絲鼠,”我心情還不錯,繼續讓留聲機替我說道,“你們獵人協會就是一個巨大的動物園,甚至還有十二支呢,總之,我覺得你也許可以思考一下,你們瞄準的寶貝是不是同一個東西?”
金前面聽我說的時候滿臉黑線,但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到底是來找什麼的?”留聲機問道。
頭頂的光源再次變換色彩,這次竟然變成了柔和的橙黃色,輕輕的暖光灑在會場,竟然給張冷漠的黑白棋盤增添了一絲生機。
金的頭發比來的時候變得更加淩亂的一些,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隻誤入文明世界的野生動物,危險,而又張揚。
過了許久,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緩緩開口道:“你聽說過《黑暗奏鳴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