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實在是太過殘忍,所以當時左梧秋才杜撰了一個版本告訴他們,沒想到鐵錘自己也沒說真話,左梧秋轉念一想就釋然了,畢竟那樣的真相對于一般人來說都無法接受。
鐵錘停好車,将後備箱的輪椅掏出來,再将左梧秋報到上面。
一個多星期沒體會過新鮮空氣的左梧秋有些開心。
雖然她不願意出門,可當被迫不許出門時她就特别想出門。
李知勳拎着兩個樂器盒問左梧秋要不要玩,左梧秋當然同意這個建議,正好她有一件事一直想做但沒時間實現。
其實李知勳對左梧秋拿小提琴或者吉他這件事有些心理陰影的,總覺得她會從哪裡掏出墨鏡、筷子、松香三件套。
這次看到小提琴很正常的形态他居然還有點不适應。
“演哪個?”鐵錘坐在花壇邊緣詢問,左梧秋接過李知勳遞來的小提琴低頭調試的同時回答她,“《梁祝》。”
鐵錘震驚。
“那個不是用中國樂器演奏的嗎?”李知勳皺眉詢問,自從之前的唢呐後,李知勳認為中國的傳統樂器也很有趣,所以看了很多名曲的演奏和樂器演奏視頻,《梁祝》就是其中很出名的一首。
顯然左梧秋要用小提琴拉《梁祝》帶給鐵錘的震撼不如李知勳居然知道《梁祝》的震撼。
鐵錘美眸睜大,震驚地看着李知勳。
左梧秋将小提琴放在腿上,自己推着輪子向前方空地走了一點距離,停下後架好姿勢,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笑意。
她的小提琴被她的老師稱作非常有叙事感,就好像是從業很多年的老油條,細節處理無懈可擊,可她現在還需要老師的原因,是老師發現她有的時候感受不到任何情感,一直都很擔心孩子的精神狀态。
悠揚的小提琴聲響起,像是涓涓細流湧入路人的耳中,吸引了很多路人拍攝視頻并駐足。
鐵錘聽着聽着覺得不對勁,皺眉歪頭:“這小提琴怎麼還能有口音的?”
“什麼口音?”李知勳有些不解,就見鐵錘快速回答:“二胡口音。”
李知勳有些無語,不知道怎麼回答鐵錘,隻能認真欣賞左梧秋的演奏。
一曲終了,左梧秋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面前站着不少人,他們拿着手機拍攝自己,她勾唇輕笑,眼波流轉與可見的每一個鏡頭對視,“大家好!我是Pledis所屬的公開練習生,SEVENTEEN Project的左梧秋,後面是我同屬企劃的李知勳!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我們企劃!有什麼想聽的歌可以向我點,我會在這裡演奏幾首歌。”
有一位女性舉着手機另一隻手舉起來,“可以演奏一下SHINEE的《姐姐真漂亮》嗎?”
“當然可以呀姐姐~”左梧秋天天回答着,艱難地轉身看向戴着鴨舌帽的李知勳,“知勳哥要來嗎?”
這是為他們宣傳的很好時機,李知勳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将鴨舌帽帽檐旋轉到腦後,本來他今天就穿的很hip-pop,白色印有黑色花紋的衛衣,下身搭配着深藍色牛仔褲和紅白格子疊穿下擺,一雙紅黑色的高幫運動鞋。
左梧秋适時地用小提琴即興一段HIP-POP風的演奏,李知勳也随着她的節奏上場并熱場,左梧秋将右腳的腳踏收起,将其踩在地闆上為李知勳打節奏。
因為有李知勳在,她沒辦法即興演奏,隻能老老實實地演奏全曲,将衆人的目光轉移到在跳舞的李知勳身上。
左梧秋看着李知勳跳舞時就想到當初崔勝澈告訴自己,其實李知勳剛來公司時并不會跳舞,三年居然能跳得這麼的強,她還是會感到神奇。
一起練習兩年的默契大概就是對視一眼就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左梧秋在于他對上視線後便低頭抿唇笑着。
他還是想跳一段即興的。
先是将《姐姐真漂亮》結尾用小提琴轉音拉出一段拍子和風格,李知勳确定好節拍和風格後就會定在原地,左梧秋再即興演奏音樂。
這是在她那次大家随機組隊後開發出的新玩法,一般這個定節奏的人是李知勳和左梧秋輪流擔任,考驗的就是大家Freestyle的能力,甚至還演變出即興的演奏和RAP搭配,不過每次到rap就苦了兩個音響的手,身為HIP-POP隊的五個人嘴速是一個比一個快,所以BPM根本就慢不下去,必要時他們會将電子琴拉出來,與插了電的電吉他搭配。
鐵錘其實也有一點音樂素養,起碼她會打反拍,剛好二胡的盒子裡有一個她順手放進去的小鼓……
說是小鼓……不如說是神似文王鼓的東西,隻是外形相像,并不是文王鼓本鼓就是了。
有了加入的小鼓聲作為節奏後,李知勳的節奏卡得更加完美,左梧秋也不需要用腳來打拍子這麼痛苦的事。
之後又表演了幾首歌,因為在漢江的路人是囊括很多年齡段的人,每個人點的歌曲年代、國籍也不同,他們發現面前的小孩居然說哪首歌就能立刻明白,也是高看了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小孩一眼——
并且将她當做韓國人的驕傲。
左梧秋并不知道當事人心中所想,反正兩眼一睜就是拉,李知勳往死跳,最後累得兩個人都有點蚌埠住了。
最後一首歌是一位韓語說得不是很利索的女生,她得聲音很小,但左梧秋能聽到她說的是什麼。
“啊……好想聽茉莉花啊……”
左梧秋與身後的鐵錘對視一眼,鐵錘心領神會地放下小鼓,左梧秋也将小提琴放在腿上,“很抱歉各位,因為我身體原因不能在外面太久,所以最後為大家演奏一首我家鄉的名曲,也請允許我做一下準備。”
鐵錘先是将左梧秋腿上的小提琴拿走,裝回盒子中,又在衆人困惑的目光中将女孩從輪椅上抱起,放在花壇邊緣坐好,再将二胡遞給左梧秋。
左梧秋将其接過後将它卡在自己大腿根與腹部回彎間,在李知勳驚詫的目光下,鐵錘遞給她一副墨鏡,左梧秋從善如流地戴好。
其實戴墨鏡并不是為了節目效果,而是因為她在拉二胡時表情看着有點像“這個人過得很苦”的苦命感,戴上墨鏡後隻能看到抿嘴的動作,所以并不會産生那種感覺。
第一個音拉出來時,人群中部分舉着手機的人瞬間紅了眼。
在陌生的國家,聽到家鄉的小曲兒是真的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哭,更别說在這無親無故的地方生活工作時帶來的痛苦。
他們不自覺地跟着曲調輕輕唱着歌詞,結果唱到後面直接整哭一片人,吓得左梧秋墨鏡下的眼睛不自覺瞪大,腦子瘋狂運轉整點啥小活讓他們别哭了。
最後,左梧秋靈光一閃,腦子裡露出點子王的表情唇角不自覺地輕輕勾起。
茉莉花剛完事,左梧秋一個轉音呲着大牙開口。
“小小的人兒呀,風生水起呀。
天天就愛窮開心那!
逍遙的魂兒啊,假不正經吧!
嘻嘻哈哈我們窮開心——”
這下好了,哭着的國人沒等反應過來直接被這一幕整得,有的人鼻涕泡都笑出來了。
這首歌雖然很多人聽不懂,但起碼演奏者呲着大牙在那樂,再加上她拉二胡時搖頭晃腦和歡快的曲風,也是随着嗨起來。
一曲終了,左梧秋掙紮着站起身,李知勳上前扶着她,她現在想好好站着還是有點困難,兩個人歪歪扭扭地一起鞠了個不算标準的躬。
見演奏者都謝幕,一些人收起手機離開,左梧秋被鐵錘抱回輪椅上後就看到不遠處還有幾個女生舉着手機向這邊看着自己。
其中的兩個女生眼睛通紅還在怕弄花了妝用紙巾擦着眼淚,有人發現左梧秋在看她們這邊,一起說了幾句話就小心翼翼地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
“你們好啊。”左梧秋笑眯眯地沖她們打着招呼。
眼前這一幕讓少女們不由自主地深呼吸。
金發少女發根發黑,頭發卷卷地披在肩上,襯得本就白的要命的皮膚,晃眼的緊,她嘴唇是水潤的紅色,亮晶晶的美,可能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她瘦的有些憔悴,但就是這種破碎感與陽光的交錯下不禁讓人心生憐愛。
她打招呼時的聲音像是摻進了蜜糖,還是那種不會讓人覺得甜膩的椴樹蜜,那雙湛藍色瞳色因為笑彎的眼睛被遮擋住幾分,但又能看到她眼中真誠的笑意。
那是一種沒有讨好,隻是單純的友善又真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