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良抿了抿嘴,最終沒有發表意見。
【小~哥~哥~你來當柚子的哥哥好不好~】
……
當他神情恍惚着被柚子牽着走入家門,奔向養父母給他準備的房間時,腦子都沒轉過來自己究竟為什麼會點了頭。
事後,小良躺在床上反複回放這幾天的生活,反複斟酌每一個細節,最終也隻能做出這樣的結論:肯定是柚子的眼睛太明亮了,閃得他腦袋都短路了!
總之就是這樣,小良成為了中野良,在這個家裡開啟了一段充滿溫馨而懷念不已的生活。
對于中野良來說,他們雖然不太着家,但是非常好的父母。
他們不會說我現在是你的父母,你得要以我們這邊為重。
他們說:親生的父母在孩子的心中總是會占據着特殊的地位,這是我們永遠都取代不了的。
他們說:如果有那一天你徹底抛棄過去,把我們當成親生父母,我們還會擔憂你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孩子。
他們說:我們不是稱職的家長,但是你現在在我們家裡生活,樣子總得做出來一個。柚子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得承認,她在我們心裡的位置,你也無法取代,但是我們會承諾,你也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他們說:柚子應該有的,你也應該擁有。
養父母得知了中野良的生日,會給他偷偷的準備生日禮物,買上一個蛋糕,給他插上九支蠟燭,嘴裡哼着生日歌。
【生日快樂,小良。】
【時間有些倉促,準備得不太充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橘黃色的剪影落在中野媽媽溫柔的臉龐上,渲染上一絲暖意。
中野良猛地搖頭,【不會!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說到最後,中野良哽住了。
妹妹揚起天真的笑臉給中野良遞上一包種子,【哥哥!我們一起來種花吧!】
【嗯……】
淚花将眼前景象蒙上一層薄紗,令中野良看不清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
一場,很美很美的夢。
第二日早晨起來時,中野良呆愣地望着床頭上擺着養父母精心挑選的禮物,眨了眨眼睛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溢滿了淚水。
也許妹妹,是父母送給自己最後的禮物。
【哥哥哥哥!該起床啦~起床,吃早飯,爸爸媽媽要帶我們去遊樂園啦~】
妹妹興奮的聲音響起,中野良擦幹臉上的水珠,沙啞着嗓子回應道:【來了。】
【哥哥你怎麼了?】
【哥哥你不開心嗎?】
柚子吱吱喳喳的聲音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繞着他轉,中野良失笑:【沒有……我很開心,就是因為開心,所以才會哭了。】
柚子懵懂地點頭,假裝自己恍然大悟:【哦~高興也會哭呀。】
遊樂園,柚子開開心心地坐上旋轉木馬,養母半蹲下來柔和地看着他:【小良也上去吧。】
中野良露出了遲疑,養母輕笑一聲認真地說道:【小良也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呀,絕對不是什麼麻煩和累贅,不用活得太謹慎。去跟妹妹一起玩吧。】
養父将他抱起來放到旋轉木馬上。
木馬起起伏伏,中野良忍不住望向外面,養母眉眼彎彎地朝他揮了揮手,養父注意到他的目光,淡棕色的眼眸中浮現出如大海般的包容,妹妹歡樂地揮動着小手,歡聲笑語洋溢在空氣之中。
時間在那一瞬間變得緩慢,耳邊消防車的嗡鳴聲也在那一瞬間逐漸變得飄渺。
中野良想:如果時間能夠一直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以真心換真情,才是硬道理。
在養父母寵溺下,妹妹歡呼雀躍的笑聲中,中野良那脆弱謹慎的心逐漸被瓦解,雖然說不上是在他們的世界撒潑打滾,但至少他是融入了其中,
中野良想:我又有一個家了。
可是那夢幻的回憶,如鏡子破裂在16歲那一年。
16歲的中野良還沒有成年,沒有辦法獨自扶養妹妹,于是申請回到了福利院。
見到老師的時候,老師親切地喊他:【小良?你怎麼回來了?】
中野良抿了抿嘴說:【嗯……老師,好久不見。我現在叫中野、中野良。】
驟然失去整片天空的妹妹怯怯地躲在身後,抓住中野良的衣角望向老師:【你們好……】
吃飯時間,妹妹用筷子尖對着肉塊戳啊戳,就是不想吃。
中野良溫聲勸道:【人是鐵飯是鋼,總得要吃飯才行,不然……會擔心的……】
話到最後近乎消聲,但妹妹還是懂了。
她抓起筷子,挂在眼角的淚珠子猛地掉下來,看起來可憐又心疼,讓中野良差點沒忍住當衆打自己一巴掌。
你說什麼不好,非要提起養父母!
淚珠子嘩啦啦地流着,鼻涕也跟着來,哽咽得喉嚨好像有異物堵住,又像卡了魚刺,完全咽不下去,但是妹妹還是努力地吞着食物。
【我會…會乖乖吃飯的…不會讓…不會……】
不會讓爸爸媽媽擔心的。
但是哽咽的妹妹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隻能狠狠地擦着根本擦不完的眼淚,可憐兮兮地艱難幹飯。
在福利院短短幾日的生活,妹妹便深刻地意識到父母給他們留下的遺産遠遠不夠。
他們還要去上學。
爸爸媽媽希望他們去上大學。
中野良遞過去紙巾欲言又止,眼眶也有些紅紅。
他想說慢慢吃,吃不下沒關系。
但是喉結上下滾了幾下,想說的話都像被卡在喉間的魚刺攔截了,最終也隻能紅着眼像妹妹那樣,吞咽着割喉嚨的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