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線索,當時中野良察覺到了,但缺少了最關鍵的一環,沒能解說出來,隻能記在心裡。
在進入組織之後的某天,中野良站在咖啡廳門口,盯着牆上的徽章沉思。
忽然有人在他腦子裡投下了一枚原子彈,轟得一下,将他炸得外焦裡嫩。
原來如此!
中野良如夢初醒。
此前他還以為組織是組織,烏丸集團是被組織設局逐步侵蝕的可憐集團,兩者沒有關系。
恰好川口在外界生存需要合法身份,烏丸集團的高管身份剛好滿足了他的需求。
這個很常見,畢竟犯罪分子也不可能整天帶着武器,在大街上晃悠,告訴警察:我是犯罪分子!你快來抓我!
如今卻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身份并不是好叔叔找的,而是組織對外的合法身份!
【果然我還是那個天真愚笨的中野良!從頭到尾都是一家人,我還傻兮兮地在那裡同情!】
*
川口嚴重懷疑在中野良的眼裡,金錢和權力排在第一位,親情這玩意,連它們的一點零頭都比不上。
川口也是組織财務部出身的,深知财務部這潭水究竟有多深,有多少油水可撈。
那時的他年輕氣盛根基薄弱,與史丁格的老師争奪中落于下風,為保性命退而求次自請來烏丸集團打拼。
後來史丁格上位時,川口自然也想過殺回去奪回自己的一切,證明自己不比前任财務部總監要差。
可惜在組織的眼皮子底下,他終究還是沒有這個勇氣,最終還是決定在烏丸集團建立起自己的據點。
但那一口氣他實在是咽不下,一直謀劃着将自己的人安插進組織的黑暗面财務部之中,間接或是直接為自己謀取利益,最好就是竊取組織的财務部。
遇到中野良是個意外,但是中野良的天賦讓多年來處于安逸的他久違地生出野望。
為了拿捏中野良、成功将他送進組織,川口謀劃了八年。
其中過程波折幾許,不在這裡細說。
川口作為烏丸集團的高管,其中一個任務便是物色金融領域中天賦異禀的人才,給組織輸送新鮮血液。
跟中野良單方面達成合作後,川口便向琴酒提交舉薦申請。
跟琴酒這樣的忠犬不同,野心勃勃的史丁格一旦出事,會給組織在東京方的财政上帶來滅頂之災。
毫不客氣地說,如果史丁格出事,失去資金支持的科研進度停滞不前,之前所建立起來的資金人脈會遭到重創,短時間内沒有辦法恢複到初始狀态,充分演繹出一句名言:有錢能走天下,沒錢寸步難行。
琴酒的鎮壓或許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是派來的人沒有辦法壓制史丁格派的人,利益分配制度失去平衡的狀态下,會産生多少變數,這是個未知數。
一個香饽饽,誰都想要咬上一口。
内部的狼群垂涎欲滴,外部的狐狸想要兩眼發光。
所有人都想要狠狠地吃掉一塊肉,将胃部填得滿滿的。
到那時,組織在東京的部署隻會一夜之間退化到初始狀态。
可是如果維持現狀,史丁格的胃口被養大了,安逸太久讓他失去對組織的敬畏心,成功的喜悅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失去對自己的能力的判斷力,能力不大,卻妄想動組織的蛋糕。
随着老人的意外死亡,與之抗衡的女士D一派逐漸削弱,前任後勤組組長不是沒有想過引入新的人才,實現三足鼎立政策,牽制史丁格。
但可惜的是,直到他死亡前,這件事都未能解決。
組織給予警告,史丁格安靜些日子又故态複萌。
組織想要換了史丁格,但是東京是史丁格的地盤,可想要動史丁格不是一槍爆頭那麼簡單。
就跟行動組失去了琴酒,就會群龍無首,所有人都會想要掙着搶着當老大,行動組直接崩潰。
組織在東京的勢力本身就是重點發展,一個弄不好,來個魚死網破,直接廢了重新建設。
後勤人員之所以是後勤人員,就是因為他們弱小,沒有如情報組那樣突出的天賦,也沒有行動組那樣強悍的體質,底子又差,又沒有靈活的腦袋,所以隻能在後勤部裡當個小炮灰,就像一塊磚哪裡需要就往哪裡塞,碎了就重新置辦。
沒幾個後勤人員文武雙全,從别的基地調遣過來的會計員一來根基薄弱,二來心機也比不過史丁格,有着前任後勤組長的支持,也活不過三天。
隻能說,這些人離開了舒适圈之後的表現,差強人意。
組織産生了抖蟋蟀的想法,給史丁格樹立一個敵人,免得他太過安逸,把精力都用來動組織蛋糕的份兒上
中野良的出現,天時地利人和。
從外部招攬進來的中野良,在史丁格這裡的定位是小炮灰,跟C君他們沒什麼兩樣。
不是空降來分割權力的存在,史丁格自然不會放在眼裡,所以中野良很好地苟活下來了。
中野良能夠做的,就是在被送進組織之前,連夜趕出來一個計劃交給川口,将他在烏丸集團内的業績表現隐瞞下來。
一個無能平庸的人,會比一個天賦異禀的人,更加适合隐藏起來猥瑣發育。
為了中野良不在新手期就被嘎掉,川口還派人美名其曰保護中野良,以展現出他這個作為合作者的能力。
但他耍了一個心眼,不給中野良足夠的情報,美名其曰知道得多了,反而對他這個新手不好。
…
【知道得越多,反而容易生出計劃外的變化,難以把控局勢。】
——很多計劃都是這樣,不讓局中人知道真實内情,才能更好地保護對方。
'人的思想就是一個計劃中最大的變數。'中野良也承認這一點。
有些情況确實需要執行這個原則。
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才将事情真相告知,才能讓計劃在最佳的時時機内展現出十二分的作用,收獲最優的成果。
【但是我的處境很明顯并不适用這個原則。】
【川口不過隻是想要讓我在那個黑暗的地方自行摸索,最好摔個頭破血流,知道雙方實力的差距,灰溜溜地回去找他求助……】
【隻要我習慣了求助,川口就可以借着這些零零碎碎不起眼的事情,一點一點地侵蝕我的心智,直到我再也離不開他……】
【我靠他丫的!這不就是訓狗嗎!感情我在他眼裡就是一條不聽話的狗啊!】
因為缺少情報,中野良自己都數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次一腳踩入坑中,摔個頭破血流,尖銳的刺深深刺入體内,紮了一個血肉模糊,那一刻心髒的冰冷,是刻骨銘心的疼痛都無法壓制住的。
死不掉,但不代表不會受傷。
雖然史丁格并沒有對平庸無能的中野良産生忌憚心理,但是隻要不能為他所用對他忠心耿耿的,史丁格都不會容忍他在眼前蹦哒。
在設局訓狗失敗後的某一個天,史丁格遭遇了一次暗殺,中野良就成了被抛棄的炮灰,美名其曰保護主子是他們這些人的責任、史丁格比他們這些炮灰重要得多了。
中野良受了重傷,躲在巷子裡等待川口的人攔截追殺後來把他撿回去。
黑暗的小巷子裡,看不見半點光亮。
鮮紅的血液順着傷痕累累的手臂滑落,染紅半邊衣服。
擡頭望向天空,并不是烏雲密布漆黑的夜,反而是月光明朗的天氣,深藍色的天空中偶然飄過一朵淡淡的雲朵,潔白的月光如薄紗傾瀉而下。
急促的腳步聲逐漸變弱,直至消失,夜行的小動物都産生了危機感而躲藏起來。
路上的行人嬉笑打鬧着前行,店鋪或是昏黃或是白皙清晰的燈光透過玻璃,卻半點都沒有落入那個偏僻荒蕪的小巷子裡。
在那一刻,這裡就像是遺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