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将特地買來的不新不舊的衣服揉皺穿上，将打理整齊的發型打亂，随意梳理幾下，衣服已經洗得幹淨脫色，白色的裡襯好似有些污點，衣領子泛黃卻被清洗得十分幹淨。

很好！

從現在起他就是一個極度倒黴被無良供應商欺騙過幾次、即将面臨失業的落魄産品開發員，來到此處是為了進行實地調查，收集市場數據。

一連三天，中野良帶着甜美天真的笑容混在魚販子群中，一口一個大哥，端茶遞水，很快便跟那些攤位的老闆們混了個眼熟。

不是沒人懷疑是同行來探價格的，這裡的人很團結，真要有外地的商販想要在這裡分一杯羹，絕對不可能開得長久。

本着這樣的自信，魚販子們對這個倒黴但是好學的年輕人也是非常具有好感。

私密話沒有幾句，但是那些人也樂得在空閑的時候，跟中野良聊天闊地解解悶，教上幾招挑魚的技巧。

對于他們來說，一些說完就丢到腦後的街頭小道消息，這根本不值得重視，卻給中野良帶來了意外之喜。

——東邊一公裡處有個海鮮市場，這個月内外地人經常拉着海産品貨來買，有時候是新鮮的，有時候是幹貨。

偶爾也會更換地方銷售，不逮着一個地方薅羊毛，但去得最多的還是那個寬容度最好的海鮮市場。

基本上方圓百裡的魚老闆都收到了風聲。

那大哥呸了一口唾沫說：那外地人敢來我們這兒，把他生意給攪黃了，看他還怎麼在這兒做生意！

話題很快又被其他生活瑣事給岔開了去，但是中野良已經獲得想要的東西，便笑眯眯地給提供情報的大哥遞上一瓶水，“來，大哥喝口水。”

時間差不多了，中野良便合起寫得滿滿的筆記本，看了看手表，眯着眼一副高興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對着幾位大哥一通感謝，感謝他們教會了他如何挑選海産品，“小弟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那大哥也不客氣，接過中野良新買的汽水，“年輕人多出來走走多看看多學學，下次才不會輕易被人欺騙。”

中野良朝着對方揮揮手，“謝謝大哥啦！”

第四天早上，中野良便去了那個海鮮市場蹲人。

出門前照例祈禱了一番。

也許是他的誠心感動了幸運女神，中野良在海鮮市場蹲了一個小時之後，便蹲到了大哥口中的目标對象。

觀察了一段時間，看着魚販子買完一箱後，去了不遠處的車，從裝得滿滿當當的貨物中又巴拉出來一箱，中野良基本确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人流量開始多起來的時候，中野良便随着人群靠近魚販子，時不時上手捏一下魚身。

Q彈厚實，絕對會是那種鮮甜美味有嚼勁的肉質，而不是冰凍許久後那種軟趴趴、失去了能夠恢複光滑狀态的彈性；

輕輕扣一下鱗片，沒能扣下來，證明這魚死得不久；

魚鰓也是鮮豔的顔色，這魚确實很新鮮；放在鼻尖下仔細嗅了嗅，海水的鹹味湧入鼻子，卻沒有一般養殖魚的腥臭味，品質上乘。

一問價格，卻不比其他本地海産品要貴多少，有些稀有品種的價格遠遠低于市場價格。

将以上情報彙總，中野良心裡有底了，在附近找了個角落呆着做筆記。

一波人流量湧過去之後，顧客就變得稀少了，賣魚佬又搬出一箱補上空缺的貨物，一下子空閑下來，便有了時間注意四周環境。

瞥見旁邊的中野良，警惕的神經一下子便繃緊了。

中野良有些苦惱地用筆帽撓了撓頭發，然後繼續記錄下觀察日記。

招呼完一個客人後，賣魚佬不小心撇到了中野良拿着一個小本本在記着價錢和産品質量賣相等信息，心想：這是同行來打聽情報了？

這般想着，賣魚佬便揚起笑臉主動跟中野良打招呼：“小夥子要來瓶水嗎？”

中野良聽到聲音，下意識便朝着賣魚佬望過去：“額……我是不是打擾到您的生意了？”

賣魚佬擺手：“沒有沒有。隻是這兒臭，你怎麼蹲在這裡學習呀。”

中野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不是在學習……”

看了一眼賣魚佬籃子裡的魚，有一兩條的品種是這個菜市場裡所沒有的，當下便挪了一步，用手指翻了翻：“老闆你的魚好鮮呀！”

賣魚佬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心下更加确定這是來調查物價的同行：“那是！不是我吹的，我家的魚，是方圓百裡内最好的！……”

聽着賣魚佬吹噓，中野良的眸光閃了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那個老闆，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不要介意。”

賣魚佬眼裡閃過一絲異樣：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啊，這麼快就憋不住要露出目的了？

中野良努力讓自己那張臉柔和下來，給賣魚佬解釋說自己是産品開發員，公司想要開發新的海産品，所以派他出來進行市場調查，“就是，我看了這麼久，還是覺得老闆你家的魚無論是從賣相還是品質上都是最好的，所以想要問問這是你家養殖的魚嗎？”

中野良将沒有經驗的年輕人展現得玲離盡緻，賣魚佬聽說他是來做采購的調查工作，頓時眼裡閃過一絲思量。

“這不是我家養殖的……”

但究竟是從哪裡進的貨，賣魚佬不肯說。

為表誠意，中野良便脫下了西裝，跟着賣魚佬一起吆喝起來，憑着過人的口才，一筐的魚很快便被銷售完畢。

魚販子假裝好奇地問道：“你以前做過銷售？”

“沒有……”

中野良撓了撓臉：“以前幫家裡看過攤位，隻是生意不景氣虧本了，我父母就外出打工了……我長大以後，爸爸覺得我不應該跟他們一樣做這種體力活，就找了關系，給我找了一份工作……”

中野良愁眉苦臉地歎氣，一副辜負父母期望的不知所措：“不過我覺得我也快要失業了……”

魚販子聽着真情實意的傾訴，心裡也信了五分，當下便拍了拍中野良的肩膀，“不适合這份工作那換掉便是，别灰心，你還年輕，哪裡像我，家裡幾口人就等着我開飯，老母親一身病痛，樣樣都要花錢，小時候又不好好學習，沒人要，隻能回來幹這種體力活……年輕人就需要多出去闖闖，多看看才知道你适合什麼樣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