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聊了一會兒,臨别前,中野良問:“如果B君沒有進入組織,你現在會做些什麼?”
B君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地說道:“我嗎?如果沒有進入組織,我大概是在某一個小公司裡當着勤勤懇懇工作為一日三餐奔波的打工人吧。”
“隻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中野良非常認可,回想起這兩年來的艱苦奮鬥,眸子裡染上一絲複雜,輕輕地歎了口氣:“你說得對,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能做的,隻有不回頭地走下去,堅定地走下去,直到最後的審判降臨。
*
中野良正忙着處理積壓的文件,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中野良頓了頓,擡頭說道:“進來。”
臨時代替了山本的雜務員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小聲地喊道:“日出大人……這位、先生找您……”
雜務員惶恐地站在門外,有些不安地搓着手,時不時擡頭小心翼翼地瞄一眼中野良。
一位高挑的男子側身避開雜務員徑直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副金絲邊的平光眼鏡,嘴角啜着一抹溫潤的笑容。
白色外套輕輕搭在身上,沒有扣上紐扣,敞開的胸懷露出裡襯,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修長的身材。
眼睛微微眯着,淡棕色的眼眸顯得格外純淨,整個人顯得人畜無害。
“龍舌蘭日出……我沒記錯吧?”
對方笑吟吟地打招呼,“真是好聽的稱呼呢,我倒是不知組織裡竟然還擁有如此充滿着生機勃勃的氣息。之前聽聞日出君的名聲,就想來見見你了,隻是可惜一直不得空,今日才有幸前來會見日出君,還希望日出君嫌棄在下的怠慢。”
enenen……突然有種不爽的心情是咋回事?哦~原來是撞人設了啊~
中野良輕輕合上文件,微微靠着椅背,微微勾起唇角,“閣下是?”
那人單手插在外套兜裡,居高臨下地看着中野良,依舊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樣。
“啊不好意思,竟是忘了自我介紹,請饒恕我的無禮。”
那人笑得眯起了眼睛,一臉純良的笑容。
“日出君下午好,我是行動組的占邊威士忌,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
占邊威士忌來勢洶洶,明顯不是好相與的。
中野良皺着眉頭,回想起下午的場景,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對方。
酒保聞言也微微皺了皺眉,“占邊?”
“嗯,他是這麼說的。一整個下午都呆在辦公室裡,攪得我啥事都幹不成。”
占邊自我介紹完後,就自來熟地占了中野良辦公室裡的沙發,姿态放松得很,完全把辦公室當成了他家,絲毫不害怕中野良會對他做些什麼。
中野良皺眉觀察幾秒,發現對方是真的非常放松,當然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肉也告訴了他為何對方如此放松——是中野良打不過的人。
雜務員戰戰兢兢地擡頭看了中野良一眼,中野良便溫和地交代對方給占邊送些飲料和茶水來。
占邊便非常高興地整個人靠躺在沙發上,一邊還興緻勃勃地交代雜務員他要些什麼吃的,一邊還要嫌棄三樓咖啡廳的食物味道不好,直接指揮雜務員去某某咖啡廳給他打包糕點和咖啡,明顯是在刁難。
雜務員有些不知所措,小心地看了中野良一眼。
中野良定定地看着對方笑靥如花的面容,忽地笑道:[占邊先生大老遠過來,倒是我們招待不周了。這樣,Z君辛苦你跑一趟,給占邊先生帶點糕點回來。]
雜務員接了任務,行禮後便輕手輕腳地關門去了。
中野良臉上帶着禮貌的笑容客套了幾句,占邊倒是也表現得得體。
中野良坐下來想要繼續看文件,占邊就翻身起來湊過來,雙手趴在桌子,居高臨下笑吟吟地跟中野良扯東扯西,時不時挖點語言陷阱套些話,絲毫不把自己當成外人。
雜務員買回來的糕點放在桌上,一口都沒動,倒是纏了中野良一個下午,問東問西,時不時還假裝碰一下書架的文件。
中野良也不慌,十指自然地交叉,靠着椅背臉上挂着淡定的笑顔,老神在在地看着對方,滴水不漏地回應對方的問題,完美地避開陷阱。
看着中野良這般淡定的做派,占邊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神色,挂着得體的笑容淡淡地收回亂動的手。
中野良暗示對方該離開了,占邊也全然當自己是個不懂暗示的白癡,也不說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直到中野良随手拿起一份文件,借口自己要去彙報時,占邊才笑吟吟意味深長地看着中野良,說:[中野君……還真不愧是他看重的人呢,這般才華,真是令人羨慕。]
中野良淡定地扶正鏡框,臉上啜着淺淺的笑,[占邊先生說笑了,您的能力比日出出衆得多了,是日出等人努力幾輩子都達不到的程度,何需羨慕日出。]
占邊雙手緩緩插進兜裡,眸子泛着幽光,嘴角笑容一改天真淡笑,微微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不不不,日出君可比我們這些爛在腐泥裡的屍體優秀得多了……]
占邊用戲腔一般的語調感歎道,[我倒是體會到了他的心情,也非常期待日出君你未來的表現呢,真是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點……]
這樣,無聊的生活啊,才能更多一些精彩。
占邊略微帶着惡意的眸子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中野良托着下巴沉思,反複在腦海裡思考自己在哪裡得罪過這位占邊,能讓他特地跑來自己的辦公室裡警告一番。
酒保将調好的酒放到中野良面前,嘴角微微往下撇,聲音甚是嚴肅:“下次他還來,就跟女生C說一聲。别跟他走得太近。”
中野良回神,有些好奇:“酒保先生跟占邊有過過節?”
酒保微微點頭:“從前與他有些矛盾。占邊之前是情報組的,收集情報能力稍遜,不得…看重,武器是手.槍,喜歡虐殺,尤其鐘愛挑起事端,借刀殺人……占邊後來去了M國,便沒有了交集。占邊這人心眼小記仇,這一次,怕是……”沖着他來的。
隻是酒保動不了,這才盯上了中野良。
酒保抿了抿唇,微微皺着眉頭,眸子閃過一絲冷光。
占邊行事過于乖張但善于察言觀色,行事風格很是符合琴酒喜好,此次能回到rb是得了琴酒的點頭,現在正得到琴酒的重用,想要對占邊下手還不留痕,雖然有些難,但酒保也不會因為這些限制就放棄,任由對方對己方陣營的人動手。
酒保微微擡眸瞥了中野良一眼,覆滿寒冰的紅棕色眼眸裡逐漸回暖。
'行動組……琴酒最近盯得緊,雖有些難,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中野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隻是有些時候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就能躲開的。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奶茶店。
今兒店長也在,看着倒是個面善的,恭敬地對中野良行禮後,看出金子的拘謹,便拿着物資單子出了門,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年輕人。
金子主動問:“早上的牛奶和蛋糕味道如何?”
中野良點頭,語氣有些感歎:“還不錯,很合我口味。”
金子眉眼彎彎的,故作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怕新口味不合你口味呢,今兒擺出來,當成贈送品,大家嘴上都說很好吃,但我能看出來,他們不喜歡這個味,沒吃完也沒帶走。”
中野良便笑道:“那是他們有眼無珠。我就很喜歡。”
“中野君好像也沒怎麼挑,口味比一般人甜的糕點都說喜歡,”金子把新作的蛋糕擺在中野良面前,把額角的發絲輕輕捋回耳後,“不過中野君不嫌棄就好。”
中野良嗅着蛋糕的奶油香味,便拿起勺子開吃:“不嫌棄,明天還有那個百香果味特色奶茶嗎?”
金子笑靥如花:“有。”
反正推出什麼口味的蛋糕和奶茶都是她自個兒根據心情決定的,中野良想吃,明天就有。
“行~那就拜托了~”
中野良挖了一口蛋糕塞進嘴裡,忍不住舉起大拇指:“這個青檸蛋糕味道真不錯!”
雖然比起安室透做的還是差了點味,但是那可是波本啊!任中野良多大膽也不敢輕易跟波本提出這種無聊的請求。
拎着金子的奶油面包剛一踏入公園,烏鴉大爺便撲着翅膀飛來,熟練地鑽進中野良的懷裡,三兩下就找了個舒适的姿勢,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最近烏鴉大爺不知跟哪個家夥起了沖突,還是正直換毛高峰期,那毛沒了以往那般柔順整齊,一撸還能撸下幾根羽毛,看着就不那麼舒服了。
中野良郁悶地伸出手,翻開烏鴉大爺脊背的羽毛,露出屬于肉皮的嫩紅色:“烏鴉大爺,你最近是不是營養不好啊,毛裡面都秃了,連絨毛都沒長。”
川口邁着步伐走來,走過小道,停在了不遠處的樹蔭下,腳尖伸了出去又縮回,看着有些猶豫。
烏鴉們見到衣食父母便一窩蜂地飛了過去,停在肩上腳邊,圓圓的眼睛滴溜地轉動,親昵地蹭了蹭,啊呀啊呀地叫道。
然而身邊的人卻沒有分給它們半點注意,像個癡兒那般呆呆地望着,眼神裡還帶着些許内疚。
這段日子忙,中野良也甚少來公園,每一次來川口都是這般作态,也不過來打招呼,遠遠地看着他,眼裡總寫着愧疚。
中野良自然知道,全然當做沒看見。
當年川口算計他進入組織,早已磨掉了心中的恩情,現在把史丁格送進監獄,也全然當是還了川口攜帶之恩。
其他的中野良不想多管,也不願多理。
何必呢,要真把他當成舊人的孩子,當年就不可能如此絕情。
他可不是當年那個缺愛的孩子了。
他關心他的有朋友,有把他當孩子管着的合作者,還有依靠着他的妹妹,他可不會再被那一點溫情給欺騙了。
雙方就這樣待着,随着太陽落下,夜幕漸漸降臨,遊客都陸陸續續回了家,公園裡重新恢複安靜。
中野良偷偷摸摸地回了家,隔壁還是黑着的,大概今晚又出現了什麼突發事件加班了。
'有時候東京的警察也很難啊……特别是米花町,最近犯罪率都好像上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