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孟九安的體恤,這趟出門辦差他們駕了馬車。
回程路過望魚鎮鎮口,袁滿眼尖地瞥見大路邊往裡二十來步一棵大樹下有一個窩棚。
窩棚依着大樹搭建,上頭蓋着茅草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兩邊都長着一人高的茅草,幾乎遮住全貌。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個大草垛子。
“哥,等我一下。”袁滿沖着馬車裡喊了一聲,跳下車前室往窩棚走去。
車裡的人見袁滿往一叢茅草走去,還以為是人有三急,也沒說什麼。
“有人嗎?”
“有人嗎?”
喊了兩聲不見有回應,袁滿朗聲道:“沒人我可進來了哦。”
悉悉索索,茅草動了動,一個小腦袋鑽了出來。臉上髒兮兮的,眼睛卻很明亮,擡頭小心翼翼地看着袁滿。
是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看着隻有三四歲那麼大。
“弟弟,隻有你一個人嗎?”
袁滿溫聲問道,朝着小孩伸出手去想把他抱起來。
“小孩子不懂事。官爺莫要為難他。”小孩身後頭傳來一個悶悶地聲音,伴随着一陣咳嗽。
茅草往邊上開了,裡頭内有乾坤。這居然是一扇木柴搭建的栅門,外頭裹着茅草遮住了外表。
袁滿往裡頭看去,一人高的空間,還算寬敞。因為沒有窗子,幾乎沒有沒什麼光線。
就着門口照進去的光線勉強能看清地上放着一個木頭樁子當桌子,上頭擺着一隻缺口的破碗。地上還鋪了竹排,竹排上墊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隻有一床破舊的棉被,一個老人蜷坐在裡頭。
“大爺,無意打擾。”袁滿歉意地抱了抱拳,“在下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人咳嗽了一聲:“官爺請問。”
“您這是一直住在這地方嗎?”看到老人警覺地眼神,袁滿連連擺手,“我沒别的意思。”
老人看出了袁滿沒有惡意,緩了緩開口道:“老朽是逃難來的。人在異鄉,身無分文,又身染重病。虧得大孫子機靈,搭了這麼個窩棚落腳。”
“您在這住多久了?”
“快一年了。”
“這來來往往的車馬您可有注意到?”
老人沒什麼氣力,不想聽袁滿慢慢繞,直接說道:“官爺想問什麼不妨直接問?”
袁滿一哽,倒也不尴尬,順着就問:“前幾日夜裡可有看到有拉着木桶的馬車從望魚鎮出來?”
不等老人說話,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要問我爺爺。問了他也不知道。”
袁滿回頭看到一個矮矮瘦瘦的男孩站在茅草叢後面,瞧着隻有十一二歲,手裡拎着一個藥包,像隻小狼崽子一樣目露兇光地看着他。
袁滿退開幾步:“我沒惡意。”
男孩擠到袁滿面前,将爬出來的小孩抱起,放到棚子裡。用他自己不高的身子牢牢地守住門口。“前幾日夜裡的确有一輛馬車出了鎮子,駕車的是個男人,後頭還拉着還幾個大桶子。”
袁滿眼前一亮:“可看清駕車人長什麼模樣?”
男孩搖頭,手上不停捏着門上的茅草:“那天夜裡黑,沒有月亮。大概是鎮上桃源酒鋪的田掌櫃。”
“你怎知是桃源酒鋪的田掌櫃。”袁滿驚奇道,不是說看不清,怎麼又這麼笃定。
男孩揪了幾根茅草:“望魚鎮夜裡幾乎沒人進出。架着馬車又拉着木桶的也就隻有桃源酒鋪的掌櫃,往日夜裡也看到過幾次。”
“多謝。”
袁滿摸摸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男孩:“涼了,不要介意。”
男孩沒動。
袁滿攤開油紙包,露出白白胖胖的包子:“我妹妹給我做的包子,韭菜雞蛋餡兒的。可好吃了。”
角落裡探出的小腦袋看到包子,不住地吞口水,怯怯地拉着哥哥的衣角,眼巴巴地盯着包子。
看出男孩的糾結,那張小臉變來變去的,袁滿直接把包子塞到男孩手裡。
“就當是謝禮。”
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一點的油紙包:“弟弟,這個給你。”
依舊沒見到動作。
袁滿笑了笑,把油紙包放到地上:“打擾了。”
等到袁滿上車離開,男孩才把地上的油紙包撿起來,裡面是甜甜的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