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邱華被衙役押下去後,屋子裡頓時清靜不少。
餘晖落盡,室内光線變得昏暗。
顧橋看看袁滿——就這樣,完了?
袁滿眨眨眼——不然呢?人家說是被人陷害的。
顧橋一攤手——那是不是線索又斷了?
袁滿搖頭——也不一定吧,再合計合計,線索都是靠一點一點慢慢發現的。
籠罩在陰影裡的孟九安好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打啞謎的兩個小崽子:“這是欺負我一個瞎子看不見是吧!在我面前眉來眼去的。”
顧橋立馬反駁:“是看不清!”對于孟九安說自己是瞎子這件事,顧橋十分反感,堅決反對,強力反駁。
袁滿則是直接炸毛:“沒有的事。”
孟九安懶在太師椅裡,雙臂抱胸,長腿交疊:“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兩小隻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袁滿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道:“屬下覺得有些說不通。這姚家在整個平川縣聲望很好,不像是會做拐賣綁架這般行當的。做此等傷天害理事情無非就是為了錢财,但是姚家不缺錢。”
顧橋拉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下,反駁道:“也不用事事扯上姚家,許是田掌櫃私下所為呢。姚家對于他來說隻是一個名聲很好的庇護所。”
這話說的不無道理。
袁滿摸了摸下巴,好像也是,姚家和田掌櫃并不是捆綁關系,确實不用一直混為一談。
“可是就算撇開姚家不說。隻說田掌櫃自己,他一年的酬勞怕是比大人的俸祿都要高出不少。”
“雪姬夫人出手大方,從不苛待手下人。據說每年年底還會給得力幹将發紅包,獎勵豐厚。以田掌櫃的資曆,紅包怕是隻多不少。”
“有這等穩定高報酬的工作,田掌櫃屬實沒必要铤而走險吧,難不成他也欠債填不平嗎?”
孟九安内心一陣憂傷,是不是整個縣衙都知道縣令很窮。一個方管家,賭博一擲千金。一個田掌櫃,酬勞比他一年俸祿高不說還有紅包。他這官是不是當得有點慘。
顧橋伸手扯了一把袁滿的衣角,坐呀,站着不累嗎。
“你們怎麼都不猜田掌櫃是采花大盜呢?我看說不定他是個淫邪之人,貪圖那些少年人的美色。啪的一下,他全都要。”
“我看是啪的一下,你腦袋開花。”孟九安伸手給了狗崽子一下,這腦袋裡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還采花,你當那田掌櫃八隻手,一隻手摟一個美人呢?”
“何況他若真是縱欲之人,光看面色也能表現出一二吧。”
“好像也是哦。”顧橋摸摸腦袋無辜地眨眼,這田掌櫃看起來也不像腎虧的模樣。
袁滿想起聽來的小道消息,嘿嘿一笑,搬了根凳子湊近兩人說:“我之前打聽消息的時候有個意外收獲,田掌櫃和雪姬夫人據說是親梅竹馬,姚老爺在世的時候還曾有讓田掌櫃入贅姚家的想法。田掌櫃年歲比雪姬夫人大,卻是一直到雪姬夫人成親三年以後才娶了現在的夫人。”
顧橋眼中亮起八卦的火焰:“田掌櫃喜歡雪姬夫人?”
袁滿朗聲道:“心中早有朱玉,再看其他,那便都是魚目。” 雪姬夫人年少時便以美豔聞名,如今更是風頭無二。
“不管他是否真的喜歡雪姬夫人,見過這等顔色,他如何還能看上那些少年人?”那些失蹤的可大多是窮家子女,不管是容顔還是才華,哪能及雪姬夫人呢。
顧橋卻不以為意,打了個響指繼續反駁道:“說不定他就是對正主求而不得,轉而禍害他人呢?”
袁滿搖搖頭,說出一番頗有深意的話語:“年少時遇到太驚豔的人,就意味着你往後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過爾爾。有的人遇見就是一生,她會成為你床前白月光,心口朱砂痣,說不清到底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說完就見屋裡兩人都看着自己。
顧橋一臉詫異,看不出來他滿哥還是個情種??
孟九安雙眸微斂一臉笑意。
袁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是我阿爹說的。他當初遇到我阿娘,就是一見鐘情。後來就算我阿娘早逝,阿爹一人帶着我們三個孩子都不曾有再娶的念頭。”
顧橋回想起那個仵作房裡粗犷的男人:“看不出來袁大叔這般深情。”一個殺豬匠,居然能說出這般有才情的話。
孟九安看着袁滿柔順的眉眼,暗處的眸子仿佛盛滿星光:“你的阿娘一定是個很溫柔的女子。”才會讓人那般戀戀不忘,至死不渝。
袁滿怔怔地看了孟九安好一會兒,揉了揉臉。大人明明沒有見過卻知道他阿娘是這世上最溫柔的人。大人真好!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暖暖的,顧橋托着下巴左右看看,想着袁滿阿爹突然煞風景地冒出一句:“九哥,那三具骨頭架子怎麼處理?”
孟九安站起身,拍了下微皺的衣角:“已經讓春爺他們去查了。尤其是那把刻字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