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蔣春那頭,他也是一早就騎着馬到了後山村。
進了村口,一眼看去就能發現這村裡條件明顯要比白溪村差上一些。到處都是些蓋着茅草的低矮土房子。
農家院落倒還算整潔,偶爾還能看到三兩婦人帶着孩子一邊編着草鞋一邊閑聊。
哒哒哒。
一個藤編的圓球從旁的院子裡滾了出來,堪堪滾到蔣春腳下。
緊接着一個小不點兒嗖的蹿了出來,腳下太快,看到人沒刹住,眼看着就要摔個臉面朝地。
蔣春長臂一撈,拎住了他的後頸。
小孩長得黑黢黢的,一雙眼睛又圓又亮,直勾勾的和蔣春對望,喃喃道:“叔叔,球是我的。”
蔣春樂了,将腳邊的藤球往小孩面前輕輕撥了一下。
“謝謝叔叔。”小孩撿起藤球甜甜道謝,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蔣春。這個叔叔可真威風啊,又高又壯還有刀,是不是戲文裡說得帶刀捕快呀!
蔣春看那小孩也不怕生,黑溜溜的葡萄眼閃着光看着自己,心下覺得這神态有點像自家徒弟小時候的樣子。忍不住放緩了嗓子問道:“你知道李賀岚家怎麼走嗎?”
李賀岚?村裡有叫這名字的人嗎?小孩歪着腦袋想了想,沖着旁邊的院子裡就是一聲嚎:“阿娘,咱村裡有叫李賀岚的嗎?”
屋裡傳來一個婦人不耐煩的聲音:“就今兒出殡那死鬼。李明誠的二叔。好好的你問這個幹啥?”
小孩回了一句:“沒事。有人問路。”
婦人的吼聲又從裡頭傳來:“你可别瞎去湊熱鬧,那家人誰沾了誰晦氣!”
“知道啦。”小孩随意應付着自家阿娘,轉頭和蔣春道:“就在前頭不遠,我給你帶個路吧。”
蔣春彎腰摸了摸小孩的頭頂:“那就謝謝你啦。你叫什麼呀?”
“我叫黑牛。叔叔,你是捕快嗎?”
這名字還真貼切,可不就是個又黑又壯的崽子。蔣春嘴角帶了絲笑意,“你還知道捕快啊。”
黑牛一邊走,一邊小嘴不停:“村裡有人來唱大戲的時候看到過。叔叔這個刀是真的嗎?我可以摸摸嗎?”
蔣春停下腳步。
黑牛跟着一停。
蔣春側了側身,把腰後頭的刀露了出來:“不是要摸摸嗎?”
黑牛一臉激動地摸了摸刀鞘,肉眼可見那黑臉蛋上出現了興奮的紅暈,舉着自己摸刀的手傻樂呵:“今天我就不洗手了。”
“明天也不洗。”
蔣春調侃道:“仔細你娘揍你。”
小黑崽子一臉傲嬌:“我跑得快,她追不上。”
走了莫約三百來步,轉了個彎,就見前頭一個院子挂着白燈籠、揚着白番,一看就是家中正在辦白事。
黑牛指了指院子:“叔叔,那家就是你要找的人家。”
蔣春詫異道:“他家有人死了?”
“昂!就你說得那個李賀,李賀啥來着?”
“李賀岚。”
“嗷,李賀岚!他前天被要債的砍死了。就死在我們村口外面一點的斜坡那裡。”黑牛撓了撓下巴,回想了一下自家阿娘和嬸子聊天時候說的話,“聽我阿娘他們說一刀就被紮穿了身子,流了好多好多血,等有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小孩子别聽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晚上做噩夢。”蔣春揉了揉黑牛的腦袋,“快回去吧,莫要你阿娘着急了。”
小孩倒也乖巧,道了一聲好,抱着自己的藤球揮揮手就回了。
說是辦白事,卻沒見什麼人,院子裡冷冷清清。
蔣春在李家院前站了一會。
何翠死了,她未婚夫居然也這麼巧死了,這倒是有意思了。
蔣春伸手推開李家院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