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印聞言,又往後頭翻了幾頁,須臾後砰得把冊子往茶幾上一拍,怒道:“這小妮子真是閑的蛋疼,盡是胡思亂想。老子好吃好喝祖宗一樣供着她,到頭來還成了她嘴裡的壞人。”
“什麼叫這個兄長不是以前的兄長?!老子不就是在外頭多待了兩年,雖說是有些生分了,但也不至于這般的诋毀我吧。”
“老子在外頭辛苦打拼,還不是為了能多賺些銀錢,讓家裡人日子能過的舒坦些。她真當老子樂意在那撒泡尿都能凍成冰坨子的地方喝西北風嗎!”
“我對吳軒如今确實是嚴厲了些,可若是還跟他們似的一味嬌寵,這孩子不得廢了。”吳印臉色漆黑,語氣裡全是氣憤,“教孩子偶爾說幾句重話,處事嚴厲了些,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看她真是不知好歹!家裡錦衣玉食、绫羅綢緞哪裡短了她,老子媳婦兒和娃兒都沒她吃穿用度來得好,結果居然還這般背地裡懷疑老子。當真是不知所謂,蠢鈍如豬!”
“難怪三言兩語就被那渣皮子的小癟三給哄騙了,還委身于人家。老子顧及名聲,她倒好,反過來指摘老子管得寬。”
吳印似是氣急了,張口就是一頓帶髒字的粗話,完了還是不痛快,咕噜咕噜喝完一盞茶水,重重将茶盞摔在茶幾上。茶蓋一個沒放穩,落到了地上,一聲脆響成了兩瓣。
許是覺得有些過了,吳印又臉上一僵,讪讪道:“我吳某人就是個粗人,言語粗鄙,讓大人見笑了。”
孟九安但笑不語,隻是慢慢喝着茶。
吳印便歎了口氣,找補了幾句:“我家這個糟心的妹子,也就是家裡人太寵着,才這般心思單純,讓人幾句甜言蜜語就給哄騙了去。我看就是話本子看多了,天天做着胡思亂想的美夢,什麼書生小姐狐狸精報恩之類的。”
“你看看,這會兒都琢磨到我頭上來了,真是個笑話。”
“若我這個兄長是假冒的,用得着給她花那麼多的銀錢買這買哪?更何況我老娘和媳婦兒,一個生我養我,一個日夜相伴,總比她來的要親近些吧。她倆都好好的,就她一個人在那邊瞎想。”
說着又拍了下茶幾,震得上頭的茶具又抖了抖:“大人就當是看了個話本子,莫要把這些胡話當真。”
“真真是氣煞我也!要不是,要不是……我非揍她一頓不可!”吳印握緊了拳。
孟九安一言不發的看完了全程,淡淡地說了一句,“吳當家莫要生氣,氣大傷身。”
“吳某能不生氣嘛。如珠如寶捧在手心的丫頭,背地裡居然是這般想我這個兄長的,我,我……哎!”吳印說到此處居然有些哽咽,重重甩了一把袖子,抹了把臉靠椅子上。
孟九安眼底冷光悄然流逝,面上帶上暖暖的寬慰:“姑娘家,總歸想得多了些。何況二小姐往日也沒什麼消遣,就愛看看話本子。那話本子裡能寫什麼啊,無非就是情情愛愛神神鬼鬼的,思想活絡天馬行空也是難免。”
“吳小姐和李賀岚何翠兩人也算是孽緣一場,若有來世,還望她能擦亮眼睛,到時選個合心意的如意郎君美滿一生。”
吳印低垂着眼,袖子往臉上一擦,似乎是傷心極了,道了一句:“多謝大人吉言。小妮子也是個沒福分的,不然按照咱家的家境,左右也不會讓她吃苦頭的。”
“今日還要多謝大人特地把這冊子帶過來,這些胡言亂語若是流傳出去,保不齊又要引來什麼連七八糟的事情。”
“吳當家的客氣。”孟九安說着便起身,拱手道:“物歸原主,那本官就不打擾了。”
“這……”吳印有些接不上話,這就走了?
“莫不是吳當家還要請本官留下用飯?”孟九安淺笑着打趣道:“想來吳當家如今心情難以平複,還是改日吧。”
“大人說的是。”吳印拱了拱手,“多有怠慢,改日吳某做東,大人一定不要推脫才好。”
“吳當家這話本官記下了。”孟九安笑着點了點頭,轉身往門外走去。
蔣春沖着吳印微微颔首,快步跟上。
吳印一路将人送到門口,目送着兩人離開。
離開了一段距離後,蔣春用餘光瞥着遠處已經看不清表情的吳印,忽然冒出一句:“大人,你說這吳印如今知道了日記這事,滿崽兒那邊能成功嗎?”
孟九安長腿一跨上了馬車,手按在門簾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誰知道呢,咱們跑着一趟也不過是姜太公釣魚……”
手一松,剩下的未盡之言便隐在了門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