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唐七那頭對東方懷鶴是不是也是同樣的合眼緣,兩人撇下呆頭鵝師徒來來回回聊了會蔣春的臭德行,居然處得跟老朋友似的愉快。
唐七聊得差點就沒收住,不過他這人向來聰明,蔣春那德行他還不清楚嘛,天天就圍着平川縣衙那破衙門打轉,青天白日的找他九成九是有事。
于是小喝了幾口茶後唐七便直接問道:“你這今兒個上門是有什麼事找我?”
蔣春摸了下鼻子,莫名從好友的話裡聽出點指責。行吧,他确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袁滿一雙貓兒眼亮晶晶的,難得看他師父左右吃癟。
他伸手把剛才帶出來的銀票遞給了唐七:“唐叔叔,其實我們今天過來是有些事想問您。”
“嗯?什麼事呀?”
唐七接過幾張銀票翻了翻,很快就認了出來:“喲,這不是我家的銀票嘛。承明五年,還是七年前的銀票。”
“嗯。”袁滿應了聲,指了指那幾張銀票,“唐叔叔,大約是七年前的十月或者十一月,應該有個人來過您的錢莊一次性兌了兩千兩的銀票,不知道您還有沒有印象?”
“七年前的十月或者十一月啊……”唐七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下巴,“兩千兩,這麼大的一筆錢,我想想啊。”
“應該是年輕的女人。”袁滿提示着,想起這人去找曹文峰時還喬裝,又補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個女扮男裝的人,或者也不排除是找了别的人來您這頭取錢。”
唐七有點兒頭秃:“嘶——這光靠這麼點描述,我想不起來啊。七年前哎,不是七天前,滿崽兒啊,你這可真是為難你叔我了。”
“那要不翻翻賬本呢?”袁滿把孟九安剛才說得念叨了出來。
光靠幾句描述确實不太行。他唐叔叔是東家,又不是掌櫃,取銀子不一定要過他的手,何況都這麼長時間了。
“唉!你說得對,好主意!我這就出去翻翻。”
唐七一聽有道理啊,有明确的時間點就不難找。他們錢莊可是每一筆錢都要記賬的。
他興沖沖地就撇下一屋子人出去了,大約是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後才拎着本舊舊的賬本又回了裡間。
蔣春問道:“找着了?”
“唉,找着了。那年十一月,我手裡的當鋪那頭有一筆兩千兩的支出。”唐七掂着自己肉墩墩的肚腩一屁股坐下,把手上拎着的賬本往桌上一拍。
“當鋪那頭支出的?”蔣春看向袁滿,之前他家崽子怎麼說來着,曹文峰懷疑買兇之人的錢是用東西換來的,沒錢了所以沒給尾款?
袁滿也有些不可思議,銀子居然是當鋪支出的,那曹文峰瞎琢磨的難道是對的?
唐七把當鋪的賬本翻開,點了點開頭幾頁的其中一條記錄——[承明五年十一月初二,收翡翠手镯一對,作價兩千兩整,死當。]
“我剛才去翻賬本,七年前的十月和十一月,錢莊這邊直接支取的記錄裡隻有十一月有這麼一筆大額的支出。我一看記錄,是我自己簽的字,花錢的源頭就是我家的當鋪。”
“你自己經手的?”蔣春聽得分明。
唐七點了點頭指着記錄:“看到沒,翡翠手镯!”
“看到這個我就有印象了,那年十一月初,有個女人來當東西,是一對水頭極佳的春帶彩福镯。”
“這種好貨要當,是得經過鑒定的,我那當鋪的掌櫃就來叫我過去看了。”
唐七回憶着說道:“那镯子一點兒瑕疵都沒有,色澤通透瑩潤,春帶彩的顔色紫多綠少,我看着就喜歡。”
“當東西嘛,活當錢少死當錢多。我以為這種好東西那女人肯定不舍得死當,誰知她一聽活當隻有一千五百兩,就要求死當了。被我用兩千兩撿了個便宜。”
“記得這麼清楚?”蔣春帶了點懷疑地看着唐七,“你剛不還說自己記不起來嗎?”
“啧,你這人!”唐七嫌棄地撇嘴,“你沒聽我說的重點啊,镯子,那個人當了對品相極佳的镯子。我能記得起來那全靠這對镯子。”
“啊?镯子怎麼了?”蔣春沒明白過來。
“镯子我自留了!”唐七沒好氣的說道:“這镯子現在還在呢,就在我家裡,被我送給我媳婦兒了。”
“還能自留?”
“死當就是我的東西了,我怎麼不能自留?”
唐七沒好氣地白了蔣春一眼:“你要是有需要,等會跟我回家取。”
他還是挺了解蔣春性子的,知道他這好兄弟既然特意上門來問,那八成又是在查什麼案子。
蔣春果斷道:“那就麻煩了。”
唐七斜睨了一眼:“先說好,借給你們的,可别給我沒收了。”
蔣春實話實講道:“這我不能保證,萬一這東西是贓物……”
“那你就賠我兩千兩!!看在這麼多年朋友的份上,就不收你利息了。”
袁滿很有危機感的小聲插嘴:“銀票隻有一千六百兩了。”
那意思——沒收我們也沒錢賠。
唐七頓時笑出了聲。他其實就是說個笑,小崽子怎麼還當真了。
東方懷鶴也是眉眼彎彎,怕袁滿反應過來腦袋冒煙,貼心地轉了下話題:“唐兄,你既然對這镯子印象這麼深,那當镯子的女人長什麼樣還記得起來嗎?”
唐七回道:“她臉上蒙着面紗過來當的東西,看不清長相呢,聽着聲音倒是個年輕的。”
袁滿側過頭詢問:“唐叔叔,那你有沒有看到她的右手手臂,我們要查的人手臂上有不少傷。”
“右手啊。”唐七皺着眉頭回想了半天,搖了搖頭:“沒注意,那會兒都穿冬裝了,衣服那麼厚實的遮着,沒什麼印象了。”
袁滿有些失望。也是,買兇之人又不是每一次衣服都不合身,不撸袖子想恰好看到也挺難的。
唐七看不得小崽子失望,又努力回憶了一會忽然一拍桌子:“我雖然對她的手沒什麼印象,但是她身上有個東西我記得很清楚。”
“什麼?”袁滿下意識地望過去。
“她那天頭上戴了個銀點金綴流蘇的山茶花簪子。”唐七指了指自己頭上,“因為又金又銀嵌着點細碎的珠光還挺好看,我多看了幾眼想給我媳婦兒也買根戴戴來着就問了她一句哪兒買的簪子。”
“她說是她娘托人給她打得,她不清楚具體的鋪子,我就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