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到了地方。
對面是于顧她們的勘探地點,這頭是他之前在哪裡看到的另一座山崖。
兩座崖隔得不算近,至少沒有人能想到往這裡走。
元辭出發前一天問青九要了一點他的絲線,青九嘴上說着不給,但實際上還是編了一晚上。
天亮時,元辭起床就看到了堆了一桌子的絲線,以及以一種詭異姿勢倒在沙發上的青九。
他把絲線裝好,把青九哄進他的房間裡休息去了,在他“我就寵着你吧”的眼神中坦坦蕩蕩地離開。
本來是想帶給于顧的。
——萬一他找不到原因,這些絲線還能帶來安睡的效果。
把它們随便綁綁,起碼能定人心。
結果現在要用來造橋了。
元辭打心底不想從崖上走。
但他不清楚身後到底有多少人。
但到了對面…或許還可以再從勘探地邊上翻出去。
至少讓他先出去報個信吧。
元辭一向覺得自己不适合幹任何事,但,跑跑腿說說話之類的,他鼓起勇氣可能還有點盼頭。
應呈警惕地抖了抖耳朵,随後急促地叫了一聲。
樹林裡烏鴉也“呱呱”叫喚。
緊張的情緒瞬間爆發。
元辭身形一頓。
卻看見一個穿風衣戴手套的人款款走出,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看來他說的沒錯,你們這些文物的腦袋最是好使。”
元辭退了一步。
那人神色擔憂:“别退了……再退就真掉下去了。”
“你就算不為你那博物館着想,也要為你這嬌貴的杯體想啊…”
元辭:“……”
“惡心。”
他讨厭這種玩弄的腔調,似乎總把自己駕到高人一等的地位。
對面被罵也不生氣。
他伸出手,繼續笑嘻嘻道:“你跟我走,我來幫解決問題。”
烏鴉慢悠悠地落回了他的手間。
元辭似乎是在辯别真假。
應呈卻要炸了,他繃緊身體護在元辭前,但這副身軀實在是渺小。
那人理都沒有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元辭咳了咳,餘光瞥見樹林裡人影幢幢。
似乎是在等待某種命令。
……騙子。
元辭面無表情地下定義,随後看了一眼腳下的貔貅。
這一眼也讓對面的微笑人注意到了這隻風塵仆仆下髒兮兮的白貓。
在他眼裡,元辭和這隻貓沒有差别,隻是一個在強裝鎮定,一個在狐假虎威罷了。
“沒關系……這個距離…高度,我可以的。”
元辭握着絲線的手微微顫抖,突然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聲音時斷時續,帶着一些緊張的沙啞。
“我可以的…應呈,加油——”
元辭:“……”
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他好像幻聽了。
但腳下貔貅緊緊地扒爪又意外的合情景。
“我好像能聽懂貔貅說話了。”
他分神,在看見對面風衣人時,又後退了一步,半隻小腳經落在了懸崖之外。
“刷——”
狂風帶着葉子向懸崖這邊卷來。
元辭看見了他撕毀協議的嘴臉,以及樹林裡越來越近的人影。
烏鴉一邊刺耳的尖叫,一邊先雲邊飛走。
樹林裡人影靠近的速度越來越快。
黃沙漫天,那些人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手中的武器幾乎都精确地對準了他的周身。
那個莫名其妙的人變成烏鴉飛走了,但給元辭帶來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面無表情将不多的絲線甩出,動作幹脆利索,絲線攀着人身卷上他們的脖子,然後迅速拉斷。
同時元辭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克服恐懼,往崖下跳。
“不要啊——老婆,等等我等等我。”
元辭:“……”
他實在是不想再這樣一種自己恐懼的環境中笑出來,但這貔貅實在是太碎嘴了。
應呈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聯上了元辭,依舊是一邊碎碎念,一邊也跟着他往跳下。
認真評判,這種高度對成年的他來說跟本不算什麼。
“變回來——起飛!”
應呈調動能力,又變回了先前在博物館裡抓小偷的模樣。
元辭眼尖地将絲線丢出,和那些絲線竟然是蜿蜒着像岩壁凸起的石塊爬去。
然後牢牢的挂在上面。
元辭拉扯住,但慣性使然,他還是撞着岩壁向下滑了點,手掌劃出到口子,甚至可以看見翻卷的血肉。
應呈翅膀雖然許久沒飛,但還是歪歪斜斜地沖元辭而來。
“死翅膀,快扇啊。”
元辭:“……”
“嘿嘿,老婆,帥。”
元辭深深地閉上眼,感覺還是聽不見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