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祎“嘿”了聲,不信邪打了一遍又一遍,路過條巷子時候,他隐約聽到裡面傳來熟悉的手機鈴聲。
賀子祎在灰暗的巷子前站定,挂斷又重新撥打電話,凝神細聽鈴聲和自己手機的是否同步。
幾秒後他确定,裴淮的手機在巷子裡,那他人一定也在。
巷子很窄,腳下土地坑坑窪窪,有的坑裡還積攢着前幾天下的雨,一腳下去全是泥濘,賀子祎有些嫌棄地蹙眉。
巷子前半段路燈壞了,隻能憑借遠處的燈光來勉強辨别腳下的路。
裴淮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幹什麼?
可能是黑暗激發人内心的恐懼,賀子祎草木皆兵,時不時朝身後看去。
老早看過的恐怖片在腦子裡無限循環,裴淮來這抛屍的?那他現在打擾了他的事會不會也會被順手抛了?
要不還是走吧。
正在他想掉頭回去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肉搏的聲音,還伴随着痛苦的悶哼聲。
賀子祎腳忽然被灌了鉛走不動了。
“今天老子非要教教你什麼叫規矩。”這道男聲陰狠狠地從牙縫擠着說出來這句話,聽起來很不好惹,像混社會的。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能聽到又有幾人腳步聲起伏,朝着一處走去。
這道巷子平時很少有人來,四周都是破敗矮小的房子,磚瓦都固定不整齊,稍有不慎還會歪腳摔傷,根本沒辦法躲。
衣物摩擦聲、幾人厮打聲在同一時響起。
賀子祎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手機靜音找到警車出警的聲音,然後調高音量将手機卡在磚縫處,深吸一口氣大聲朝那邊喊:“警察來了!”
那邊動作果然有瞬間凝滞,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們又打起來了。
不……是裴淮瞅準機會抓起身後的闆磚單方面毆打,他揪着其中一人後衣領,闆磚往不是要害的地方砸。
“事情幾年前就已經解釋清楚了,你們要是再借着這事去鬧,咱們警局見。”裴淮明顯打紅了眼,他的額頭被擦破了一塊,手肘和手心都流着血。
身上的校服也皺巴巴的染上血迹和髒痕。
那幾人聽到警報聲緊着離開,不想和裴淮多做糾纏,掙脫開就跑了。
裴淮卸了力氣,擡眼望向不遠處被吓到呆滞的賀子祎,他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将闆磚扔遠了點,手在校服上擦,不想讓他看見狼狽的一面。
但傷口經此一摩擦,裴淮“嘶”了聲。
裴淮沒注意到,他的身後慢慢還起來一個人,那男人應該是之前被打倒在地,現下回過神的,悄聲往後挪要去拿闆磚砸他。
賀子祎眼尖瞥見這一幕,驚呼:“裴淮!”
病急亂投醫的他也不管手裡是什麼了,卯足力氣往偷襲男身上扔去,幾本輔導書和卷子砸得男人手裡磚掉落在地,男人頭被砸得偏向一邊,人陰森森地朝賀子祎這邊看了眼,似乎是要記住他的樣子。
而後飛快跑走了。
在昏黃路燈下,卷子天女散花般呈各種造型散落下來,卷子邊緣被路燈渡上光輝,如聖潔純粹的月迹降臨,灑在一個奔跑一個原地等待的二人身上。
“你沒事吧?”賀子祎驚魂未定。
裴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賀子祎着急忙慌地在他身邊轉了個圈,看裴淮有沒有缺胳膊少腿的,他轉到哪裴淮的目光就落在哪。
賀子祎的頭發絲被路燈染色,有圈光暈籠罩在頭頂,他不放心地仰頭又問了遍,“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裴淮還是盯着他,喉結微動。
賀子祎一副“懸着的心終究還是死了”的表情,拉着他就要離開這裡,嘴裡念叨,“趕緊去醫院,耳朵該不會被人砸聾了吧?”
巷子裡傳開一聲輕笑,似被逗笑,也似如釋重負,“沒聾,沒瞎,也會說話。”
賀子祎松了口氣,撒開他的胳膊,正要說話,巷子裡有風吹過來,他剛才握着裴淮胳膊的手從黏膩變到能感受到微涼。
賀子祎張開手一看,“你胳膊上有血!”
裴淮脫下校服,挑出幹淨的地方,欲自己給賀子祎擦手。但手剛伸出去,就想到什麼似的把衣服遞給他,“這面幹淨,你擦擦吧。”
賀子祎沒客氣接過仔細将手擦幹淨。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賀子祎沒問那些人是誰,裴淮這樣的好學生怎麼會跟那些人起沖突。
裴淮也沒有問賀子祎為什麼會來這。
警報聲還在巷子裡響着,如一場盛大的交響樂,時刻提醒着他們剛才發生的事。
隻是……
裴淮覺着不對勁,警報聲聽起來離他們很近,警察趕來不會慢到哪去。按理說他們現在應該會見到警察,但為什麼警報還在響,且聲音聽起來距離似乎沒變多少。
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似的,原先的警報聲切換成甜美女聲。
“能救命的警報聲,建議點贊收藏,不然關鍵時候找不到了。”
接下來就開始循環剛才他們聽到、吓退那些人的警報聲。
賀子祎從磚頭縫裡抽出手機,退出視頻,劫後餘生道:“還好他們跑得快,這視頻就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