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癫痫似的抽了抽，“嗷嗚嗷嗚”叫了幾聲，目光牢牢的鎖定在羅西的臉龐上，一動不動。

“視覺神經損害87%，視功能障礙，正在向VISUAL公司維修部報修。”

“報修失敗。”

蘇瑞拿出終端掃了掃，般若給出不太詳盡的信息

姓名：艾丹

身份：不詳

型号：不詳

功能：不詳

其他信息：在沙荊海崖生活的某服務型機器

信息來源：墨禾

“你們這什麼破系統，連個機器型号都搜不到。”羅西問候對方

般若沒有回複但不代表它沒聽到，它深刻地記住羅西的話并上傳到了服務器裡。

“艾丹？艾丹？”蘇瑞喊了幾聲沒有回複，決定不管這個突如其來的玩意兒。

“别管他，你要的東西就在那棵樹下面。”

羅西還沒走幾步，身後喊了聲“當心”，下一秒，側邊的裙擺已經淩空被刮走了一處珍珠墜子。

“誰？”要淩空打傷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沒誰呢，羅西瞬間心頭警鈴大作。

一陣一陣波浪似的顔色凸顯，樹林在那幾秒鐘内被拉伸扭曲，所有的樹木又恢複了原本的位置。

“視覺幹擾離子僞裝網？”蘇瑞蹙眉，用終端調出了這一戰略布置的地區，沙荊海不在範圍内。

“艾丹”身後的那白色身體重新站起來，“艾丹重啟中”

“艾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使命，”蒼白的面孔雙目全白，腹腔部白色黏膩的組織液向外滲透，有些惡心。

“艾丹是個清掃機器人”，金屬積液也在滲漏，“送我維護液的是您對不對？”

艾丹沖着羅西的方向，嘴角揚起的弧度很大，“原來艾丹一直弄錯了，艾丹犯了個很大很大的錯誤”

更多的金屬積液侵蝕着艾丹的喉嚨和發生部位，聲音變得模糊難以分辨，“這是艾丹最高興的一天，艾丹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義”

“艾丹的使命就是等待，艾丹的終結就是給予，我最愛的小主人，艾丹終于等待您了。”

蒼白的機器人毅然決然地将自己撞向羅西的身邊，它的身體穿過後面的僞裝網，盡數湮沒。

隻有地上有一個小小的、跳躍的機械心髒。

不知道為什麼，羅西害怕極了地上的那顆機械心髒，一股巨大的恐懼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的耳畔，毫無征兆地響起一段從未聽過的對話。

“哇，傑西卡，你準備的冰激淩太美味啦！以後能不能每天都給我準備一個呀？” 年幼的孩子惬意地躺在沙發上，裹着毛毯興奮地滾來滾去，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站在一旁的傑西卡，四肢仿若被定格般僵硬，她機械地點點頭，目光緊緊追随着孩子的一舉一動，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說道：“當然可以，我的小主人。隻要不違反【身體健康條例】，您随時都能吃到美味的冰激淩。”

“那我 100 歲的時候還能吃嗎？” 孩子天真無邪地仰起頭，随意的一問，卻在傑西卡心中掀起一層小小的波瀾。

傑西卡清楚自己的使用壽命僅有 70 年，70 年後就會被公司無情回收，根本無法長久陪伴眼前的孩子。

可它隻是輕輕點頭，臉上依舊挂着微笑，輕聲安慰道：“這我暫時無法确定呢。”

“要是傑西卡一直照顧我，肯定會給我吃冰激淩的，對吧？” 孩子從柔軟的沙發上迅速爬起來，露出的手臂上布滿了各種藥劑注射和抽取留下的針口，左側手臂處，還有一根留置針深深嵌入皮膚之中，顯得格外刺眼 。

“傑西卡要是足夠愛我，肯定會一直陪着我的，對不對呀？” 孩子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傑西卡僵硬的金屬肩膀，眼神中滿是依賴。

“傑西卡不懂愛，傑西卡隻會依照要求和協議，服務第一用戶。” 傑西卡緩緩搖了搖頭，她不明白“愛”和“照顧”有什麼關系。

“那你要一直陪着我，傑西卡，可以答應我嗎？直到我死，傑西卡才可以離開我。”小孩捂住傑西卡的雙頰，調整角度的時候發出“咯吱”的機械聲音。

傑西卡知道自己要搖頭，但手上施加的力氣不小，她隻能沖着視覺反應器中這張小小的臉龐，點點頭。

紅色的眼睛見狀眯起來笑了笑

昏暗的房間裡，燈光閃爍不定，似随時都會熄滅。她滿臉怒容，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眼眶泛紅，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決堤。“傑西卡，你又不是人，又怎麼會真正愛一個人呢？”

機器人靜靜伫立，金屬外殼在微弱光線下泛着冷硬的光。它雙眼閃爍着幽幽光芒，沉默片刻，發出平穩又帶着疑惑的電子音：“可我有一顆機械心髒。” 說完，它擡起機械手臂，精準地指向胸口，那裡傳出規律的電流聲，仿若它 “心跳” 的證明。

像是聽到了荒誕至極的笑話，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朝前跨一大步，幾乎貼到機器人面前：“太荒謬了你。”

“為什麼不能呢？”機器人歪了歪頭，處理器的紅光急速閃爍，進行着複雜的思考，随後語氣堅定地說道：“難道我的心髒編程裡就不能誕生愛你的指令嗎？”

“沒有任何機械心髒會主動産生指令的。”那聲音重歸平淡，遙遠地好像是從雪山叢深處傳來的，沒有任何的情緒。

一定會有的，傑西卡想到，但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傑西卡的承諾，傑西卡對小主人的承諾。

傑西卡也沒預料到自己的廢棄時間如此早，早到自己還沒有完成“陪伴”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