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死前的記憶是最刻骨銘心的,可這與一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我,完全是格格不入。
我仍記得,前世死亡的那日下午,春光明媚。和往常一樣,午睡後大約下午四點左右,我騎馬從藍府前往雲瀾城的野外,觀賞風景。
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視角,整個雲瀾城上空的俯視景色一覽無餘。縱使有瓊樓玉宇的城池繁華,這裡沒有師傅,與漫山荒野的荊棘密布何異。
“一朵雲,兩朵雲,三朵雲……”
師傅告訴我,當我想念她時,就數天空中的雲朵。雲朵漸漸稀疏時,就代表她快要回來了。明知道師傅在騙我,可我還是在傻傻地數着雲。
這一次,師傅沒有騙我。夕陽西下,熙熙攘攘的一路人馬最前方,印有藍氏圖案的旗幟矚目耀眼。師傅終于回來了!
我驚喜萬分,随即上馬前去迎接。
常年在藍府從事的車夫認出是我,轉身朝主轎禀告:“家主,你的徒兒前來迎接。”
“落轎。”
安穩平靜的聲音,爾雅溫文的語調,一直是我多年安全感的來源。師傅掀開轎簾,下轎。
淡薄落寞的黃昏光晖中,師傅一如既往那般,着一襲水藍色的外衣,步履盈盈。溫柔和煦的面容,自然微微彎起的嘴角,整體卻時不時散發着若有若無的界限感。與往常不同的是,師傅身上所攜帶的氣質,多了幾分帶有紅塵的入世氣息。
師傅此次前往外地的緣由,是因為她和青梅竹馬的戀人在外地成親。主轎後副轎裡坐着的妙人兒,應該就是我的師媎。不知為何,我的内心依舊有幾分苦澀。可我仍下馬,堅定不移地朝日思夜想的師傅奔去。
正在此時,師傅身後方向的遠處突然冒出一個着黑色鬥篷的遮面人。隻見她手持長刀利劍,身手矯健,呈飛燕踏步,直沖沖朝師傅跑去。其速度之快,殘影望其後塵。
“師傅,小心!”
來不及過多的思考,跟随下意識的腳步,我拼盡一生的力氣沖過去,将師傅護在身前。之後的事情,我已記不太清。我隻感覺,身後一片濕漉漉的溫熱。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癱倒在師傅懷裡。周圍開始變得亂糟糟的,有人高喊着“護駕”。
“傻徒兒……”
一滴冰涼的淚水,掉落至我的臉邊。
“師傅沒事,就好。師傅在哪兒,哪兒就是徒兒的家。徒兒終于回家了……”
用盡最後一絲殘若遊絲的力氣,我擡起頭來勉強笑笑,不想讓師傅擔心。眼前一片模糊,已看不清師傅的面容,身體逐漸沉重如千斤擔。我埋在師傅的胸前,傻傻地喃喃着安慰師傅的話。
師傅的懷抱和兒時一樣柔軟暖意,将我内心深處關于安全感的渴望一一填補。天邊的雲彩已全部散去,即将迎來日複一日的黑夜。我慢慢閉上眼睛,陷入一生永久的黑夜……
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周圍是一片黑暗。我的身體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灘精神能量。有兩股強大的能量滋養着我,這才使我的精神能量得以複蘇。隔着黑暗的外罩,我隐隐聽到外面在講話。
“育兒師,情況如何?”
有個聲音冷冷清清的,語調平淡素淨。
“恭喜二位,幼崽已蘇醒。”
“真的麼?太好了!這麼說,轉生蓮裡的幼崽能聽到我講話了?”
這個聲音熱情活潑,時不時帶有一些聒躁。
“是的。這次轉生蓮的育兒階段已結束,還有四次育兒階段。希望水薄荷小姐和熾溫小姐保持好當前的狀态,将靈力發揮到極緻,以确保輸送給幼崽的靈力都是最佳的。尤其是水薄荷小姐,你作為主要靈力的提供者,與靈種果育兒過程中主卵卵主的責任相似。請務必當心自己的身體情況,莫要大意。”
“育兒師,我已知曉。”